而?楚副将则是指南嘉。当年?楚灵均虽在皇帝面前说要给南嘉一个新身份,但也没真?的将她改头换面,只是给她添了个国姓,然后便带着她明晃晃地挤走?了军中那个徒有其名的谢氏子?。“我?将他?们二?人派去巡边了。”只是,算算时辰,这时候也该回来了。楚灵均按下心?中的担忧,若无其事地听着各路属下的汇报。而?后又关心?了几句缠绵病榻、卧床不起的大都督——也就是原本该坐在主位上的人。这位大都督也算镇守边关多年?,即便没什么突出的功绩,但也值得人的敬佩。楚灵均对这位素来尊敬,不仅常常派人慰问,还会在闲暇时亲自上门探望。“老?都督近来身体可还好?”大都督原本的副官闻言连忙起身答:“劳殿下牵挂,都督已?无大碍,只是年?老?力衰,难免会有些力不从心?之感,便在前些日子?上书致仕了。”如此,便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寒暄与吹捧。好不容易将场面话说完,那两个去巡边的人却还是没回来。楚灵均心?下担忧,总害怕他?们在途中遭遇了北狄大军,会碰上什么不测,便按时遣散了帐中人,又接连派出好几个斥候外出查探消息。她心?怀忐忑地等了小半天?,终于在晌午之后将人等了回来。两人和一众士兵不仅安安全全地回来了,还带回了许多物资和牛羊,足够如今缺粮的军营再撑个四五天?。听到?这个消息后,军营上下一改往日的愁云惨淡,在皑皑白雪里喜庆洋洋地笑了出来。楚灵均大致扫了眼两人带回来的战利品,温温和和地在三军面前将二?人夸赞了一通,而?后皮笑肉不笑地将两人拎进了军帐。“说吧,你俩又背着我?干什么去了?”她将手中的公文翻过一页,眼神都没给一个。南嘉抢先一步抱拳,满脸纯良地解释道:“回殿下,属下与小侯爷按您的吩咐去巡视边防,途中恰巧遇见了一个北狄的小部落要劫掠周围的百姓……”楚灵均撩起眼皮,意味深长望了两人一眼。南嘉被她看得愈发心?虚气?短,硬着头皮道:“……便顺水推舟将人拿了下来,然后顺藤摸瓜带了点物资回来。”“是吗?”楚灵均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又望向她身边低眉顺眼的小将军,夸得真?心?实意:“你们猎的那只白狐皮毛瞧着不错,拿来做件氅衣正合适。你觉得呢,明旭?”低眉顺眼的小将军闻言立马抬起了头,眉目疏朗,神采飞扬。“殿下喜欢就好!那可是我?寻了好久……”他?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南嘉狠狠地拧了一把?,于是又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重复了一句:“殿下喜欢就好。”南嘉深觉心?累,不抱希望地做最后的挣扎,“那白狐……白狐,也是恰巧遇上的。”楚灵均这才将手里的公文往桌上一扔,笑道:“好一个恰巧。”话音刚落,躁眉耷眼的裴少煊便怂怂地跪了下去,麻溜认错。南嘉气?得要死,暗骂这厮真?不中用,然后……也很没骨气?地跪了下去。楚灵均咬了咬牙,心?里连“果然如此”的感叹都没了,开门见山地说道:“你俩从头交代吧。再有一句谎话……”她笑得和善极了,莞尔道:“我?可就要生气?了。”南嘉当下便打了个激灵,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后果交代了清楚,最后开始卖惨:“殿下整日为了粮草之事奔波,属下怎能心?安?于是便与小侯爷商量着……去抢了个北狄小部落,以?解军营的燃眉之急。”一身戎装的英武女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敲着桌面,丝毫不为所动。“欺瞒主帅什么罪状?擅自行动什么罪状?”两个老?油条清一色地低着头,齐声将军法律令背了出来。一字不差。楚灵均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两人一个眼刀子?,幽幽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俩下去按律领罚吧。”南嘉不想挨军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楚灵均的大腿,开始撒娇讨饶。楚灵均本来也只是要吓唬吓唬他?们,没想认真?罚他?们,见状是哭笑不得。她从袖里掏出块手帕扔了过去,嫌弃道:“你也是个带兵的人,这个样子?,如何服众?念你这次只是从犯,免了你的军棍。”南嘉正要谢恩,又听她接着道:“回去将我?上次给你的兵书誊抄十遍。五日后还没完成,便翻倍。”还不如去外边儿挨几棍子?呢。南嘉凄凄惨惨地应下此事,临走?前不忘给裴少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待南嘉离开之后,楚灵均又遣退了帐内的亲兵,这才打了个手势,示意人上前来。等意气?轩昂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膝行上前,她便脸色淡淡地伸出了右手。还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小将军默默的看她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解下了腰间的佩剑,双手奉到?楚灵均面前,乖巧道:“请殿下责罚。”坐着的女子?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才意识到?——敢情他?以?为自己要打他?呢。虽然她刚刚确实想揍他?一顿……她又好气?又好笑,无奈道:“把?手给我?伸出来,刚刚便见你左手有些别扭。如今近看,果然不对劲。”裴少煊嗫喏一瞬,还试图遮掩过去。“裴明旭,你确定……你还要骗我?吗?”“只是一道小伤,已?经包扎过了。”他?小声答了话,见她神色有些不愉,又补充道:“无碍的。”楚灵均眉梢微挑,依旧没改主意。位高权重的镇国长公主自掌兵以?来,便几乎从没失过态,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派平心?静气?的架势。可待在她身边的将领都清楚:殿下说话的语气?越是平静,那便越不容违逆。“脱。”家国恨(二)“殿下……”“嗯?”裴少煊很快就在心上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慢吞吞地解了甲胄,慢吞吞地撩起了衣袖。那道伤口确实不深,却十分长。紧紧蹙眉的楚灵均解了他的上衣,才堪堪看清伤口的全貌。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怫然不悦道:“这叫无碍?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裴少煊此时的脸色已?经?红得能滴血,支支吾吾地做最后的挣扎:“真的只是小伤。沙场之?人,哪有不受伤的嘛?”楚灵均觑他一眼,他便又闭上了嘴,满脸乖巧之?色。一身绛色袍服的女子深深吸了口气,决定不同病号计较。“去传军医来。”她肃声吩咐帐外侯着的亲兵。“等?等?,等?等?。”楚灵均目露疑惑,拢眉看着出言叫停的裴少煊。“殿下,阿姐……”他的脸色依旧红艳若晚霞,自暴自弃地用没受伤的手去拉楚灵均的衣袖,得寸进?尺地要求道:“阿姐帮我包扎,好不好?”倒真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楚灵均往他头上敲了个暴栗,转头吩咐亲兵取来干净的水和巾帕,随即从柜中取出用冰梅柳叶瓶装着的金疮药。她在边疆待了这么些日子,自然会包扎伤口——但技术肯定是比不得专业的军医的。英气的红装女子看着身边人龇牙咧嘴的表情,暗骂了一句活该,但手下的动作却实打实地轻了几分。“疼吗?”“……疼。”在一番仔细的察言观色之?后,裴少煊答了话。“疼就对了。”楚灵均用力地打了个结,斥道:“让你天天胡作非为不遵军令。今天这顿打先给你记账上,下次再犯便新仇旧账一起算。”裴少煊长嘶了一口气,可?怜兮兮地睁着眼睛望她,闻言更是委屈的不成样子,小声道:“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