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看不到活动的具体内容,全都挤在场外设的栅栏外。有经验的站姐早已盘踞在视野最好的地理位置,扛着大炮准备抓拍。拿着相机的人有很多,女生居多,无一例外都戴着帽子口罩。零星几个男的淹没在鸭舌帽海洋里。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外套的男生看了眼旁边的哥们,一身黑,帽子口罩都是黑的,唯一一点白是他手里那台r5+rf100-500。简直捂得比明星还严实。林有麦还没进入可视范围,男生趁着这个机会跟旁边这小哥插了句话:“同行?”对方没应答他。他又问:“你也是代拍?”小哥不回话。他边调整设备边自问自答:“听说这有活儿我就来了,没想到人还真不少,我不追星,只是靠这赚点外快。今天这个明星叫什么来着,什么麦,最近挺火的,名气还真不小,这么多人呢。”“林有麦。”对方冷不丁开腔了,是纠正。“哦!好像是这个名。”他又重新打量身旁的人,虽然一身黑很低调,但仔细一瞧,全身上下没一个不是牌子货。他想了想又问:“你是她粉丝吗?”“嗯。”他恍然大悟,有点惊讶,忘了自己来干什么了,紧接着又小声问:“后面这群女的是站姐,那你就是站哥咯?我才入行没多久,对追星这块不太了解。”他凑近对方确认:“是叫站哥没错吧?”“别吵。”那人一把推开他不断凑近的脸,语气变得严肃,像准备探出嘴巴捕猎的鳄鱼。他跟着紧张起来,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举起相机。人声再一次像浪潮层层向前翻涌,林有麦出来了。她今天穿着lefa的拼色牛仔套装,头顶是bureavenue的黑色贝雷,两条白细的腿大迈步走出活动现场。今天这身look很活力年轻,林有麦鬼马地冲着粉丝摆了几个pose,像漫画里清纯漂亮的美少女,转身在各路人马的护送下钻进车。人群逐渐退潮后,白衬衫外套男举着自己的相机汗淋淋地跑回来和那个人炫耀战果。刚才林有麦一出场他就跟着一群人疯挤了进去,怼着脸了狠拍几张,他满意的不得了,“刚才差点被那保安推地上,幸好我跑得快,你看,这些都是硬货,倒卖能卖不少钱。”他边欣赏边恶狠狠道:“妈的,这些女明星是真漂亮,有钱还怕谈不到吗?那些导演可真爽。”他们这类代拍普遍不讲究什么拍摄技巧,要的就是近距离接触演员,抓拍他们的私人行程、剧组生活,照片也没有任何艺术和美感可言。凭借着这些一手资料就可以让他们大赚一笔。准备收工的徐易安把目光从相机转移到了他的脸上,在他喋喋不休的时候,伸手夺走了相机。“嘿!你干嘛呢?”徐易安三下五除二拔了他的sd卡,把相机还给了他。男人捂紧相机,一脸不可置信。论个头,不到一米七的他完全不是眼前这个人的对手,他刚准备用报警威胁,转念一想代拍本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自己,于是急得满头大汗,梗着脖子说:“你把卡还回来,有话好好说!”徐易安没有归还的意思,只是盯着他冷淡地问:“多少钱。”“什么?”“卡我要了,多少钱。”“你有病吧”徐易安上前一步,从他裤兜里拿走手机,反手对着他的面部解开了锁,他点进微信,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扫码转账,行云流水般地完成了这一套流程,最后把手机丢还给呆若木鸡的男人。“够了吗?”男人大梦初醒般地握紧手机,生怕他再一次抢去。他低头看了眼数额,又眯起眼默数了一遍,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办是好。徐易安把卡揣进口袋,带上自己的装备,刚离开了两步又折回头。“把钱收好,以后别让我在林有麦周围看见你。”徐易安回到家,脱掉了帽子口罩。这套房子是他毕业没多久买的,一百平出个头,回国后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度过,办公区般的存在。实际上也是。他用剪刀绞烂了兜里的那张卡,转身把残渣丢进了垃圾桶。洗完澡后准备开始今天的工作——修图。徐易安戴上眼镜,打开电脑,桌面是大大的林有麦。林有麦生得一张镜头脸,面部线条流畅,后期修图的主要思路也是放在滤镜和光影上,她本身并没有任何瑕疵,头身比也是完美得刚好,林有麦天生适合镜头。他放大照片,凝视着林有麦的鼻尖,早年间这里有一枚很小的痣,小到只有面对面才能看清。如今挺翘光滑的鼻子上什么也没有,她很早就点掉了。徐易安移动光标,他很喜欢这个痣。这个痣使得别人和林有麦说话时最先关注的不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大而圆,眼尾上翘,必要时会流露出与之相对应的无辜。通常情况下这双眼睛更像只魔手,长久地注视一个人,禁锢一个人。但那枚痣安静地躺在她的鼻尖上,让魔手的主人忽然变成了一只蹭到巧克力牛奶的小猫。徐易安想到从前很多事,全部都和林有麦有关。手机在这时候亮起,壁纸是林有麦,不仅如此,锁屏还是林有麦。他设置了两套可更换的壁纸锁屏,在林有麦面前永远是第一套默认壁纸。徐易安第一时间去拿手机。回国之前他并不爱看手机,也不会当即处理手机上发来的信息。可现在他和林有麦重联后,手机消息变得格外重要。万一是林有麦发过来的呢?现实不遂他的意,来电的主人是柯冬。柯冬是他和林有麦以及徐昱之三人的高中同学,原先和徐昱之混在一起,成绩不好,勉强上了个民办本科后,现在在徐易安手下做事。“老大。”俩人同龄,高二之前柯冬对徐易安的称呼还是“那个三好学生”,高二结束时才深刻记住了他的本名,他回想起高中某个时段徐易安的表现,由衷地领悟到人不可貌相。如今改口叫老大叫得熟练,徐易安本就是他的老板,这么称呼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说。”徐易安没有停下自己的工作,顺手将来电外放。“东西我发你邮箱了,记得查收哈。”说实话,柯冬也说不太清楚自己目前的职位是什么,总之徐易安给活他就干,没活的时候就是他的个人时间,压力不算大,就是得避着点人。最主要的是工资开得比坐办公室朝九晚五得来的钱还多得多,尽管徐易安很多时候都不会透露什么。他是高三后跟的徐易安。他家的经济情况很差,原本知道自己上了个死贵的民本后就不打算再读了,是徐易安出钱让他完成了本科学业。所以在工作之外,徐易安还算他半个恩人。徐易安不想说的事,他不会主动去探究,徐易安愿意告诉他的事,他守口如瓶。不过柯冬心里也有纳闷的地方。这么多年了,当初在校园里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三个人,怎么到了现在还纠缠不清风风火火的?他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贵圈真乱。忙完一天的工作后,林有麦盘腿坐在小沙发上喝水,她拿着手机熟练点进自己的超话。林有麦经常看自己的超话,被人拥护夸奖的感觉实在很好,她有事没事就会去看看自己的超话。她的站姐发了一组新图,是上午线下活动的图,正好借着热搜上了广场。林有麦知道站姐的存在,有几个站子的站姐是她的老粉,早年在她还是个糊糊的时候她们就天天守在机场接机。她有其中一两个人的微信,偶尔会联络,已经处成了朋友。广场上的站姐是id“star_林有麦”,这是个老站子,林有麦很眼熟。几乎在她刚出道时这个站就一并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