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在那边。&rdo;荷西急急的推了行李车走了。
&ldo;司机呢?&rdo;
&ldo;自己开来的。&rdo;荷西开始装行李。
这两个人已坐进了后座,那么自然。
&ldo;怎么样,工作顺利吗?&rdo;汉斯问着。
&ldo;又测了两条沉船,底价算出来了,还等你去标。&rdo;&ldo;其他的事呢?圣马利亚号做得怎么了?&rdo;
&ldo;出水了一半,昨天断了四条钢索,船中间裂了,反而好起。&rdo;荷西报告着。
我们沉默着开车,回身看了一眼英格,她也正在看我,两人相视一笑,没有什么话讲。
英格很年轻,不会满三十岁,衣着却很老气,脸极瘦,颧骨很高,鼻子尖尖的,嘴唇很薄,双眼是淡棕色,睫毛黄黄的,看见她,使我想起莫底格尼亚尼画中长脸,长脖子,没画眼珠的女子,又很像毕卡索立体画派时的三角脸情人,总是有个性的,不算难看,透着点厉害,坐在她前面,总觉坐在冷气机前一样。
汉斯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胖得不笨,眼神很灵活,衣着跟英格恰恰相反,穿得很入时年轻,也许是长途飞行累了,总给人一点点邋遢的感觉,说话很有架子,像个老板,跟杜鲁医生一搭一档,再配不过了。
&ldo;嗯,你来的时候,见到罗曼没有?&rdo;他突然问起我来,我们四个人说的是西班牙话。
&ldo;我叫echo。&rdo;我说。
&ldo;啊,echo,见到罗曼没有?&rdo;他又问。
罗曼是西班牙方面的合伙人,这个公司是三个国籍的人组成的,杜鲁百分之四十的股,汉斯百分之四十,罗曼百分之二十。
&ldo;走之前,打了两次电话去,总是录音机在回话,告诉录音带,我要来奈及利亚了。如果有器材叫带来,机场见面,机场没见到他,就来了。&rdo;我慢慢的说。
&ldo;好!&rdo;汉斯回答着,突然又对开车的荷西说:&ldo;以前讲的薪水,上个月就替你从德国汇去迦纳利岛你的帐内去了。&rdo;&ldo;谢谢!&rdo;荷西说,我仰头想了一下,要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到了家,伊底斯马上奔上来拿行李,对汉斯和英格,大声的说:&ldo;欢迎先生、夫人回家。&rdo;
这两个人竟看也不看哈着腰的他,大步走了进屋,我心里真替伊底斯难过,独自跟他道了晚安,对他笑笑。&ldo;啊!&rdo;英格四周看了一看,对路易招呼了。
&ldo;来几天了?&rdo;转身问我。
&ldo;四天。&rdo;
&ldo;荷西说你写过一本书。&rdo;她问。
&ldo;弄着玩的。&rdo;
&ldo;我们也很喜欢看书。&rdo;她说。
这马上使我联想到他床边的黄色小说。
&ldo;你们吃了吗?&rdo;英格问。
&ldo;还没呢!&rdo;路易说。
&ldo;好,开饭吧,我们也饿死了。&rdo;她说着便往房里走去,谁开饭?总是我罗,奇怪的是飞机上难道饿得死人?德国飞来此地,起码给吃两顿饭。
&ldo;这一趟,花了九万马克,真过瘾。&rdo;
吃饭时汉斯夸张着他的豪华,英格喜不自胜,加了一句:&ldo;蒙地卡罗输的那一大笔还没算进呢,唉‐‐豪华假期。&rdo;听的人真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
&ldo;原来你们不是直接回德国的?&rdo;总算凑上了一句。&ldo;法国、荷兰、比利时一路玩过去,十天前才在德国。&rdo;我一听又愣了一下,竟无心吃饭了。
汉斯这种人,我看过很多,冒险家,投机分子,哪儿有钱哪儿钻,赚得快,花得也凶,在外出手极海派,私底下生活却一点也不讲究,品格不会高,人却有些小聪明,生活经验极丰富,狡猾之外,总带着一点隐隐的自弃,喝酒一定凶,女人不会缺,生活不会有什么原则,也没有太大的理想,包括做生意在内,不过是撑个两三年,赚了狂花,赔了,换个国家,东山再起。就如他过去在西班牙开潜水公司一样,吃官司,倒债,押房子,这一走,来了奈及利亚,又是一番新天新地,能干是一定的,成功却不见得。
荷西跟着这样的人做事,不会有前途,那一顿晚饭,我已看定了汉斯。
吃完饭,英格一推盘子站起来,伸着懒腰。
&ldo;工人和厨子都走了。&rdo;我说。
&ldo;是吗?&rdo;英格漫应着,事不关己的进了自己房间,他们房内冷气再一开,又加了一节火车头在轰人脑袋。进了房间,一把拉过荷西,悄悄的对他说:&ldo;汉斯说谎,来时在车上,说钱上个月从德国汇给我们了,吃饭时又说,十天前才回德国,根本不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