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到这里,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狠狠倒吸了口冷气。
往日里贾琏到处流荡不着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眼下他媳妇浩浩荡荡叫人接回去王家,他还不知道紧张,这就太不晓事了。
不说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便是普通人家,媳妇儿才刚小产不过月余,就带着气回了娘家,也只会让邻里街坊说这婆家的不是。
何况还是贾家王家这等小事?
琏儿这些年来做得都挺好,凤丫头虽然要强,却也有能力,只管让着她些也便是了。
怎的这次反而这般钻牛角尖,听说上回好容易说了些话,却又闹开了,大吵一通后便一去不回了。
贾母想着,越发觉得不对,一双老迈眼眸骤然冷厉下来。
“你去打听看看,可有人知道今儿来那太医的底细,我怎么觉得那太医走时神色不对,怕不是凤儿这事,还另有隐情。”
鸳鸯闻言,也是唬了一跳,只是看着贾母神色,却不敢细问,忙忙地出去了。
不消半日,人便回来了,却不止自己,还又带了个婆子进来。
“给老神仙请安。”这婆子进来后便即跪了下来,给贾母磕头请安。
“老祖宗,这是陈太医府上专管杂事的婆子,是他身边那个药童的奶娘。
老太太要问什么,只问她便是,她并不识字,陈太医师徒虽然做事严谨,因着她在陈府做事多年,极其忠义,因此并不很防着她。”
鸳鸯给贾母介绍道,顿了顿,忽又一拍脑袋,
“哎呀!险些忘了,老太太的药还坐在炉子上,怕是待会要干了,我去看着些。”
匆匆一番话说完,鸳鸯也不等贾母开口,便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贾母知道这里头有些什么鸳鸯不好知道的,也不拦阻,只等她出去了,才看向那婆子:
“你知道什么,只管告诉我,要什么赏,我能办的,也定给你办到。
只是有一样,虽然我平常不爱以势压人的,可要瞒我,却是最难容忍。你若有一句不尽不实的,这后果,可不是你一个能担得起的,怕是连你男人孩子,都要跟着受罪。”
做奶妈的,一般都是自己也有男人,有生养的,所以只要这般说了,一般的奶妈子,都不敢再作怪。
这老婆子果然也是如此。
听了贾母这恩威并施的一番话,原本便低着的头压得更低了:
“老神仙问话,老奴哪敢欺瞒。
况……况且我男人,现下还在衙门当差,听说那里大人的上官和……和府上大人还是熟识,我……我不敢。”
这婆子瑟瑟发抖,说话也有些不利索,
“只是……只是我不认字,也不敢多听,便……只拿了这个。不知道……也不知道帮不帮得上忙。”
“拿来我瞧瞧。”贾母皱眉,接过她藏在袖子里的东西,却是一张纸。
她取了老花镜子快速看过,心头一惊,忙抬头看着那婆子,厉声问她:
“陈太医的原话怎么说的?”
“我……我是打扫书房,不小心听到他和我那奶哥儿说的话,也听不真切。
只是……只是有几句,说是大着肚子,还强要行房,什么违天,和什么……
饶命!老神仙饶命!”
她话没说完,贾母便即摔了个茶盏,吓得她一个哆嗦,赶紧磕头求饶。
贾母气得脸色发白,险些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