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把身契送给江月,你这么喜欢她,就过去吧。”江月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跟江渔离开。阿武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瘫坐在原地。伺候江玉儿?江玉儿原本就怀疑是他泄密,五彩蜘蛛粉的计划又没有成功,现在过去会被她打死的!!不行!他不能过去!月姐姐最心软了,以前不管做错什么,只有求饶哭泣就会得到原谅,这次一定也一样!他刚要摆出求饶的表情,却发现江渔和江月早已回了房屋,那扇以往可以随时进出的门紧紧关闭。阿武这时才恍惚意识到江月真的不会原谅他了。他沉默了很久,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像中了邪。好像一个准备攀离悬崖的人踏错一步,重新跌落无尽深渊。禹代(10)江府,碧溪阁。江家主母慧心坐在主位,脸色铁青。江玉儿坐在她右边,神情阴郁。江宝儿离得稍远,像个局外人似的把玩锁扣。“我就说他变了你还不信。”江玉儿愤愤道,“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他连父亲都没放在眼里。”慧心长相跟她名字一样秀目慧心,虽然称不上绝世,但也自有一番独特韵味。她听完女儿的话,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嘲弄,“不必理会,我们正好趁热打铁把他送到乐坊去。”“好,到时候我跟哥哥轮番跟父亲提”江玉儿转头看向江宝儿,却看到对方捏着锁扣玩得不亦乐乎,不由怒火中烧,“哥哥!你听到我们说话了吗!?”江宝儿对妹妹的愤怒充耳不闻,看起来满不在乎,说:“喊这么大声做什么,我听到了。”江玉儿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怎么一句话不说!我都快气死了!”江宝儿放下锁扣,抬抬嘴角,一副怡然自得的高人模样:“你总拘泥于这些小事,格局实在太小了。”江玉儿眉毛一横:“你说谁格局小呢!?”江宝儿挥了挥衣袖:“我已经邀请到太子殿下,明日他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出席父亲的生辰宴。”当朝太子,自然只有赵凌一人。“当真?”“什么?!”慧心与江玉儿同时出声,无不露出惊讶的神情。江玉儿抢在母亲前头开口,震惊道:“当朝太子是位难得的贤人,你竟然有本事结交?”江宝儿得意道:“这是当然。当初我要在半山建寺庙你不同意,可太子殿下便是感于我的诚心才与我结交的。”慧心身子前倾,眼神闪过极不端庄的狂喜,频频点头,:“如今你得了太子的青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儿果真是人中龙凤!”江宝儿飘飘然:“那是自然,等我平步青云,江渔便该后悔与你们、与父亲撕破脸皮了。所以我才说,姐姐的格局实在太小了。”江玉儿不高兴的皱了眉,看不惯他这副模样,故意挑刺问:“修筑半山寺庙的事瞒着父亲,虽然人力可以随时抓捕乞丐不用愁,但材料耗资还是非常大的。我们每月的例份不多,你哪来的钱呢?哼,小心没钱了腰折,太子殿下又不理你了。”“胡说八道!”江宝儿瞪她一眼,开口就说:“钱的事不必你操心,我娘会给我。”江玉儿瞪大了眼睛,立刻望向慧心,敏感道:“娘!你给哥哥这么多钱!你为什么有这么多钱!是不是克扣了我的!”慧心有些头疼,显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江玉儿立即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娘!你必须得告诉我!太过分了!这不是偏心哥哥嘛!”慧心叹气,左右旁边没有外人,索性开口:“没人克扣你,咱们碧溪阁埋了万两黄金,足够宝儿修筑寺庙了。”“万两?!”江玉儿下意识看向江宝儿,看到对方也是一副迷茫震惊的模样,放心了,问,“娘,你哪来这么多钱?”江宝儿也追问:“怎么一直不告诉我们”慧心皱眉:“小点声!”两人顿时噤声。“你们也大了,告诉你们也无妨。”慧心缓缓开口,“江渔和江月的生母名为海棠,是当年名动一时的乐坊花魁。少有人知道,花魁海棠曾是公羊家的嫡长女。”“公羊家!?”江宝儿潜心钻研世家信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惊异道,“就是那个鼎盛五代,却获罪满门流放的公侯家?”慧心点头:“这也是你们父亲偶然发现的,公羊家家破前,给嫡长女留了千万两黄金!”江玉儿的眼珠都瞪大了,连忙问:“既然她有这泼天的富贵,为何还要在乐坊做人人可欺的乐子?”哪怕是花魁,地位也是极低的。慧心无奈的看了女儿一眼,说:“世道艰难,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抱金逛市,结局如何可想而知”海棠的倾世容貌变成了随时可以杀死她的利器,在当时的境遇下,投身乐坊是最好的选择。江宝儿问:“后来呢?”“后来你父亲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乐坊女子抬进了府。”慧心眼底闪过一丝嫌弃,“若不是看中她身后的千万黄金,江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乐子扯上关系。当初把那些黄金充入库房,我偷偷留了万两埋在院子里,这便是修筑半山寺庙的钱了。”“娘太聪明了!”“我也要一点黄金!”兄妹两人欣喜若狂,像两头看到腐肉的鬣狗,围着母亲上下跳蹦。而母亲慈祥的看着他们,把掠夺而来的腐肉公平又正义的平分。他们在碧溪阁沾沾自喜,江渔的别院也没有闲下来。江渔原本可以无须顾忌他人的感受直接带走江月,之所以等到生辰宴,便是为了拿回母亲的私产。他通过时光回溯知道了很多事,包括这段烂在江家人肚子里的往事。江渔不是慈善家,千万两黄金放在江家这么久,多少要讨回点利息。他不缺钱,江家也付不起那么多钱,不如干点好玩的。比如毁掉他们在京城积累数十年的好名声。“主子,人全都带来了,在偏院歇息。”暗卫冲江渔微微拱手。江渔点点头:“谢谢,麻烦多加看护,我就不过去了。”“是。”暗卫干净利落的离开,江渔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江家在京城盘踞几十年,积累下的名声不是喊几句话、找几个人就能击破的。他必须拿到关键的证据,找到足以与赵凌抗衡的靠山。后一样很简单,前一样费了点心思,不过现在也找到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直到暗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中,江月才突然爆发一声低斥。江渔回头看她,只看到一张气得涨红的脸,他不由得挑了挑眉。姐姐的确挺好看。江月愤怒道:“我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段事,父”她顿了顿,神情一狠,“江浪!江浪拿了母亲的傍身钱,不光没有善待她,还明里暗里厌弃她,导致母亲抑郁而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人心怎么可以如此阴暗!”“等着吧。”江渔仿佛随口一说,淡淡道,“明天我会让这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江月闻言有些犹豫:“我知道你找了证人,可明天贵客极多,江浪特请了一批好手,这些人会不会没来得及出现就被丢出去了”江渔啼笑皆非的从喉咙闷出一声气息,没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不过你准备好了吗?”江月愣了一下:“准备什么?”“你自恢复容貌以来,除了江玉儿谁都没见过。”江渔说,“明天是你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你准备好接受他们的审视了吗?”江月身形一僵,竟难得有些局促,随即垂下眼睑,苦笑道:“我本来也一直活在他人审视的目光下,只不过以往是恶意的,如今怎么也不会更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