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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第1页）

朱棣与金忠会和后，张玉的尸体也被找了回来。望着被射成刺猬般的老将军遗体，一向坚毅的燕王也不禁潸然泪下。张玉本在军中威望甚高，人缘也是极好，此时众将纷纷赶来，莫不对着遗体唏嘘不已。良久，金忠方止住声，道：&ldo;王爷，还请节哀！&rdo;

&ldo;本王岂能节哀！&rdo;朱棣单手捂脸，哽咽道，&ldo;今日若非本王一意孤行，又岂会遭此惨败？如今两万健儿血洒疆场，张老将军亦捐躯沙场，本王有何面目见张辅？有何面目见两万健儿的父母妻儿？&rdo;回想起突围前的那一切，朱棣又羞又愧。眼下张玉的儿子张辅正随高煦在威县，朱棣简直不敢想象怎样面对这位老将军的遗孤！

马和也在现场。他眼见朱棣虽声泪俱下，却绝口不提自己吹号鼓动张玉之事，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不过他不敢有丝毫表示，只能默然不语。

半晌，金忠语气沉重道：&ldo;将士们家属俱在北平，回去后多加抚恤，总能安抚得了的。张辅是将军，亦知武人之命运，不至于哀伤太过！&rdo;说到这里，金忠也觉得有些底气不足，遂转过话题道，&ldo;王爷！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哀悼亡者。今日南军大胜，气势必然大涨，待明日歇息够了，没准儿会出阵邀击，咱们得赶紧回师！&rdo;

&ldo;回什么师？&rdo;朱棣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芒，声调也骤升几拍，愤怒的吼道，&ldo;传令三军，今夜原地露宿，明日一早与南军决战，为死难将士报仇！&rdo;

&ldo;对！报仇！&rdo;

&ldo;杀了盛庸，用他的头祭奠张老将军亡灵！&rdo;一旁将领们的情绪也被撩拨起来，个个义愤填膺地高喊。

&ldo;王爷！&rdo;见此情状，金忠心中大急，当即也提高声调道，&ldo;如今情势已变。现敌众我寡不说，三军士气亦遭重挫。既然明知局面不利，王爷又岂能因一时之忿而做无益纠缠？王爷果真欲置我燕军于万劫不复之地么？&rdo;

朱棣浑身一震。金忠的一番激言，将他从狂怒中来了出来。冷静下来后，朱棣顿时明白‐‐自己刚败了一次，若再不顾形势一意浪战，很有可能又遭惨败。真到那时，自己和这数万将士的命恐都要交待在这东昌城下了。想到这里，朱棣顿时猛打了个寒噤。

&ldo;退兵吧！&rdo;几经挣扎，朱棣终于怅然一叹，无奈地下达了命令。金忠闻言，心中顿如一块大石落地，当即沉声道：&ldo;王爷英明！&rdo;

当晚，朱棣将马和召进了自己的寝帐。昏暗的烛光中，朱棣一双眸子死盯着马和的脸，幽幽问道：&ldo;大军突围时，尔等留后可有被人发现？&rdo;

&ldo;没有！&rdo;马和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一口，小心禀道，&ldo;当时天色黝黑，王爷又命全军灭掉火把。奴婢带着他们守到最后，待大军走完了，才上马向南面去的！&rdo;

朱棣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对马和冷冷道：&ldo;今日情况危急，军中号手三人心生歹意，竟投靠南军，并吹号诱张老将军入彀，其心当诛！&rdo;

马和身子一抖，赶紧应和道：&ldo;王爷说得是。奴婢下去便查此三人名录！待靖难功成，便是搜遍天下，也要找出他们，为张老将军报仇！&rdo;说到这里，马和想了想，又补充道：&ldo;不过此等奸诈小人，盛庸必也瞧他们不起。利用完之后，自然就一刀砍了！&rdo;

&ldo;言之有理！&rdo;朱棣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旋又道，&ldo;尔今日尽心护主，忠勇可嘉！回北平后，去找世子领赏钱五百贯，蟒袍一袭！&rdo;

&ldo;奴婢谢王爷厚赏！&rdo;马和赶紧磕了个头！

&ldo;道乏吧！&rdo;朱棣挥了挥手，随即走到榻旁，马和赶紧上前，侍候他除衣脱靴。待朱棣躺好，他方走到烛台前吹了蜡烛，随即蹑着脚挑帘出帐。出得帐门，一阵冷风袭来，马和打了个寒噤，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摇摇头去了……

第二天清晨，燕军悄悄踏上了北归的道路。退兵的路上，燕军几次被盛庸追击，一度甚至面临溃散的危险。幸亏朱高煦及时赶到，仗着铁骑的威力，将盛庸逼了回去。饶是如此，燕军仍屡遭南军游骑骚扰，一路走走停停，直到建文三年的正月十六，才仓皇回到北平。

燕军退后，盛庸趁势督军北上，将失地悉数收复。而东昌一战，亦打破了燕军不败的神话。战后，南军士气大振，盛庸的威望也达到了顶点。待重回德州，这位平燕总兵官雄心勃勃，大集兵马，准备乘胜北伐，一举踏破北平。在经历了无数次惨败后，建文朝廷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春天！

第五章长驱南下

一

登基第三年的元旦，建文在一片忙碌中度过。这个元旦的大朝仪与前两年大有不同。这一日，在受众臣朝贺的同时，建文为自己新铸的宝玺&ldo;凝命神宝&rdo;举行了隆重的启用典礼。

这凝命神宝的来历不凡。据说建文还是皇太孙时，曾梦见天神将此宝赐于他本人。前一年，天神果然显灵，西域贡来一块上好青玉。此玉产于雪山，方二尺，质理温栗，确实是玉中极品。建文当即命巧匠细心雕琢，并亲书&ldo;天命明德，表述万方，精一执中，宇宙永昌&rdo;十六字玺文。待宝玺制好后，建文郑重其事地在元旦这天率百官告祭天地祖宗，正式启用此宝。年轻天子衷心的希望，这颗秉承天命铸成的宝玺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让动荡的江山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