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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第1页）

登到山顶，高煦遥指远方被白雪覆盖的叠叠山峦，对高燧笑道：&ldo;幽燕雪景，远胜江南。为兄在京城时，每至冬日，也有登钟山赏雪。只是南方雪量不丰，完全没有这白雪皑皑的气派。&rdo;

&ldo;二哥说的是！&rdo;高燧也被眼前景色感染，兴致勃勃地道，&ldo;都说金陵聚天下锦绣，但在小弟看来，别的不说，就这冬日雪景而言，是远比不上燕蓟的。尤其这西山，本乃太行支阜，放眼望去，宛如腾蛟起蟒，光这气势就非钟山可比。若再覆以霜雪，苍茫气概更显……&rdo;高燧正说得起劲，忽然想到钟山乃太祖陵寝所在，自己说它不如西山，有对太祖不敬之嫌。思及于此，他赶紧闭上了嘴巴。

高煦似乎并未注意到其中不对，只就着刚才话题继续道：&ldo;三弟说的是，北京的确是个宝地，三弟长年留守，实为一大美差，让为兄羡慕得很哪！&rdo;

&ldo;给父皇看家护院，有什么美丑之说？&rdo;高燧随口一应，又喟然一叹道，&ldo;可惜这北京怕是也待不了多久了！&rdo;

&ldo;哦？此话怎讲？&rdo;高煦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ldo;此处没有外人，二哥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吧？&rdo;高燧苦笑道，&ldo;私增护卫的那件事，天晓得父皇心里有没有疙瘩。&rdo;

三个月前，永乐曾经突然找到高燧，说他手下三护卫人员超额，有违制度。高燧听后吓了一跳。幸亏他也有所准备，只说这两年重建北京，城中工匠太多，自己为防匠人闹事，故有意多添些护卫以备万一，这才搪塞过去。不过饶是如此，他仍被永乐一顿教训，不仅超额的兵士被勒令调往他卫，本来归属赵王府的群牧千户所也被革除。这件事过后，高燧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高燧被罚的事，高煦自然一清二楚。此时见他主动把话题扯到这上头，高煦心中暗喜，表面上仍装出一副不以为然之态，道：&ldo;三弟你草木皆兵了吧！这事不是早说清了吗？&rdo;

&ldo;面上是过去了，但私底下谁知道父皇到底是怎么想的！&rdo;高燧面带忧色道，&ldo;自打立了太孙后，父皇对咱们这些藩王是越发约束得紧了！尤其是我，虽说封国在彰德，但一直都留守行在。父皇年纪渐渐大了，为将来计，迟早是要把我撵回藩国！这次太孙扈驾北上，没准就是来接我这位置的！&rdo;

高煦目视前方，似不经意地问道：&ldo;那三弟有何打算？&rdo;

&ldo;打算？&rdo;高燧自失一笑，道，&ldo;我能有何打算？父皇要我留便留，用不着我了，打点行装去彰德就是！&rdo;

听高燧话中隐隐带有不满之意，高煦觉得火候差不多了，遂将目光对准高燧道：&ldo;在为兄看来，天下无有比三弟更适合镇守北京者！&rdo;

高燧眼角一跳，哈哈笑道：&ldo;二哥何出此言？&rdo;

&ldo;本就如此！&rdo;高煦一本正经地道，&ldo;三弟文韬武略，不逊旁人。靖难时协助大哥镇守北平，居功至伟。这些年留守行在，外御鞑子、内督营造，皆井井有条，足见你才具！&rdo;言及于此，高煦忿忿不平地道，&ldo;他朱瞻基不过是个半大顽童，仗着嘴甜，把父皇糊弄得晕头转向，要什么给什么；你劳苦功高，多招几个护卫却被骂得灰头土脸，这是什么狗屁世道！&rdo;

高燧眼珠一转，道：&ldo;二哥这话当小弟面说也就罢了，出去可万万不能提起！毕竟瞻基现在已经是皇太孙了！&rdo;

&ldo;真不知道父皇怎么想的，咱们流血流汗，到头来却受尽猜忌！瞻基那小子成天就知道讨巧卖乖，结果去了趟山东回来，居然就成了太孙！&rdo;高煦又臭骂一顿，待气出得差不多了，突然对高燧道：&ldo;若是我做皇上，定命三弟永镇北京，总领塞上军事！&rdo;

&ldo;二哥你……&rdo;高燧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望着高煦。只见高煦满脸郑重，眼光中透露出殷殷期盼。高燧神色几变，终扭过头，望着远方群山沉默不语。高煦也未再言语。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是傻子也明白他的用意。他已经开出了价码，就看高燧接不接招了。

良久，高燧终于转过身来，对着高煦呵呵一笑道：&ldo;彰德也未见得就比北京差！&rdo;

高煦的心倏地一沉，正欲再说，高燧又道：&ldo;二哥还记得靖难时打彰德的事吗？&rdo;

&ldo;打彰德？&rdo;见高煦突然提高靖难，高煦有些莫名其妙。

&ldo;当时的彰德守将是赵清！此人颇有几分意思！&rdo;高燧仰着脑袋，似在回忆悠悠往事，&ldo;记得当时你和父皇兵围彰德，遣使劝其归降。这赵清既不战也不降，只送了一纸回书！就是这封回书，促成父皇下定决心，挥兵直捣黄龙，最终问鼎天下！&rdo;

高煦想起来了。当时赵清回书的内容是：&ldo;殿下至京城日，但以二指许帖召臣，臣不敢不至，今未敢也！&rdo;

至此，高煦终于明白了高燧的态度。他在心中臭骂高燧懦弱，但却也无可奈何。半晌，高煦意兴阑珊地一挥手，勉强笑道：&ldo;今日与三弟聊得尽兴，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吧！父皇那里还等着咱们缴旨哩！&rdo;

&ldo;二哥先请！&rdo;高燧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

回到府中，高煦再也憋不住，当着史复大骂道：&ldo;这个三弟，活脱脱一只小狐狸！平日里口口声声与我同进退，一到关键时刻，就耍起滑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