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极空虚的时候,漫漫长河,无边无际,也许他们不应该在这里滞留。
偶尔的海鸥声,在风中特别遥远,他和她忽然都很沉默。
傍晚,李茂去骑马,沙琪玛显然很开心,一人一马在跑道驰骋。
纪元坐在看台,马场空旷,简陋,衰草连天。
她想到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上就死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
但她凝望他骑马的样子,觉得他不会是那些大部分人。
天黑下来了,看台只有一盏路灯,纪元看不清李茂在哪里,但可以听见马蹄声。
片刻,他骑马的身影,掠过灯光里的跑道,那情形有点偶然,有点久远,像是不知从哪个朝代降临的一样。
纪元安静地坐着,心里默数,他骑一圈需要多少下,等他消失了,再换一轮数。
直到有一圈跑了很久,黑暗中连马蹄声都听不见了。
纪元站起身来,匆忙走下看台,隔着栏杆张望,四周只剩冷风的动静。
她担心李茂从马上摔下来,她叫他名字。
他应了一声,牵着沙琪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走到光亮里来。
她打开栅栏门闩,走了过去。
李茂看出她的紧张,说:“沙琪玛的蹄铁松了,我下来走了一段。”
她觉得自己安静一点。
他握住她的手,问:“害怕了?”
她说:“没有。”
他揽住她在怀里,低头亲了她头发一下,没再说什么。
夜风里只有他和她,还有一匹马,草虫的声响早已消失了,路灯照不亮什么,像要消蚀了一样。
她问:“有没有好一点呢?”
他笑着说:“好一点了。”
她嗯了一声。
两个人牵着沙琪玛,回去了。
晚上,他在浴室泡澡,喊她的名字。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
他笑着说:“元仔,你都能用英语跟我斗嘴了,念原版名著给我听。”
她问:“我念着念着,把自己给催眠了怎么办?”
他笑着说:“我会负责吻醒你的。”
她笑了,问:“王子,你想听哪本名著?”
他说:“托尔斯泰吧。”
她问:“他不是写俄语名著么?”
他笑着调侃:“元仔,你和我吵架的时候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精通十国语言呢。”
“……”
原来他是故意逗她的,她不理他,走了。
晚上,两个人一块睡觉,纪元忽然有点怕黑,想开小灯,李茂说好。
她一直看着那亮光,心里的阴霾溶解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