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放慢了脚步,隐在高大的立柱之后,悄悄沿着勒扬格的行踪一路前行。果然,不多时他就走到了一座挂满红绸的厢房前面,守在门外的喜娘和丫鬟见到他,均是大吃一惊,连忙下跪行礼。
&ldo;本王想和王妃说几句话,你们先退下。&rdo;勒扬格扯了扯衣衫的前襟,轻咳了两声。
&ldo;可是大王,这不合规矩啊。&rdo;从大盛宫里跟着出来的喜娘发话了,哪有刚拜了堂就匆忙入洞房的啊,客人们都还等着呢。
&ldo;哼,这里是辽城,我是大辽的王,我的话就是规矩。别拿你们大盛的那套破规矩来烦我,本王不吃这一套!&rdo;勒扬格的情绪暴躁起来,似乎已经极度不耐烦。
浮生在不远处观察着他的反应,总觉得他有点奇怪。虽然平时勒扬格的性格并不温和,但也不至于两句话就发怒,尤其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刚才那一声怒喝很快起了作用,喜娘和丫鬟瑟瑟发抖不敢再多言,洞房的门被勒扬格有力的双手一把推开。
&ldo;咣当!&rdo;开门声还是吓了沈暮歌一跳,即使她刚才已经隐约听到门外的争执。
放在腿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她似乎也没料到勒扬格会在此刻前来。而这一来,意味着此前的计划有变。那么他现在进来,是要干嘛?大脑一阵空白,答案几乎呼之欲出:无论何时,新郎入洞房,自然是来与新娘洞房的。
这让沈暮歌有些乱了阵脚,如果勒扬格真要强来,自己要怎么应对?单论力量和武功,自己是敌不过他的,若是大声呼救,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受害者。那么只能是在他得逞前,自尽保住清白。
可是,可是,沈暮歌不想死!
她舍不得死,她一路隐忍,答应父皇这桩婚事,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她怎么能轻易死了成全勒扬格,怎么能放弃和浮生说好的将来。沈暮歌只得在心中呐喊:浮生,浮生,你在哪里?快来救本宫啊!
还来不及想出对策,勒扬格的笑声就传来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他令人反感的气味。沈暮歌对入城前的那阵接触还在反胃之中,现在加上更加明显的意图,竟然想要呕吐。
&ldo;长公主?大美人儿?&rdo;勒扬格的声音带着试探在她面前响起。
见对方没有反应,勒扬格嬉笑着又往前走了一步,果然,端坐在那里的人,抖了一下。虽然轻微,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中暗爽,想必是长公主害羞了。要不是因为这美人太过诱人,是整个大辽的女人都不能比的,他又怎么会沦落到连喜宴都等不及就想要先来品尝一下这人间美味。
&ldo;勒扬格,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宴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do;强作镇定的声音质问起来,却挠得勒扬格的心更加不得安宁。
&ldo;宴客什么时候都可以,可是这春宵一刻,本王一点都不想耽搁了。长公主,不如咱们现在就……&rdo;说罢,勒扬格喘着粗气走了过去。
&ldo;放肆!&rdo;沈暮歌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平时在宫里的话。
&ldo;嘿嘿,长公主别忘了,这可是在大辽,我是你的男人,咱们已经成亲了。如果我不碰你,那才叫放肆呢!&rdo;勒扬格没料到看上去娇艳婀娜的长公主竟然有这样烈性的一面,颇有辽族女人的风情,更是让他喜欢。
&ldo;你,别过来!&rdo;沈暮歌被红盖头遮住,完全看不清状况,但是她却能感知到勒扬格的声音和气息。危险在步步紧逼,她正要抬手掀起盖头,就听到勒扬格的一声惨叫。
&ldo;啊!啊!你,你是谁?&rdo;勒扬格正要伸出去掀起盖头的右手被人从背后拧住,可是他的身体还没有转过来。这一拧,几乎能听到咔擦声响,看来是折了。
忙不迭地将盖头掀开,先落入沈暮歌眼里的并非是狼狈的勒扬格,而是满目猩红的浮生。她在江南时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知道这意味着浮生已经临近暴怒的边缘。若是再不阻挠,怕是勒扬格就要当场毙命。
&ldo;浮生,住手。&rdo;激动的喜悦叠加上慌乱的劝阻,沈暮歌这一声呼唤,叫得人心旌摇曳。
&ldo;你知道他刚才想要做什么吗?&rdo;浮生定定看着沈暮歌,手里的劲丝毫未减。
&ldo;知道。&rdo;敛下眉,沈暮歌自然明白刚才那番猥琐下流的言语意味着什么。她承认,如果不是浮生及时出现,场面定会比现在惨烈更多。
&ldo;那你说,他该不该死,嗯?&rdo;浮生冷漠的口吻,像一把冰锥,直直地戳进了勒扬格的心脏。
&ldo;你,大胆!你敢说要杀本王?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在这大辽……&rdo;勒扬格涨红了脸,拼命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制住自己的人。可是因为右手被拧得生疼,而对方力气极大,自己若是执意要转过去,恐怕会生生拧断自己的胳膊。
&ldo;闭上你的狗嘴!&rdo;浮生凶狠地吼了一声,手上的力气又加了几分,径直将手指掐入了勒扬格的手腕,顿时鲜血如注地流了出来。
&ldo;额,啊!你,混蛋。你到底是什么人!&rdo;勒扬格脖子上的青筋爆了起来,额头已经满是汗水,可是他却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手筋就这么被人徒手给掐断了。
&ldo;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我是大盛人,我是惩罚你对长公主不敬的人,我是今日来送你上路的人。&rdo;浮生的声音如同神煞,又像是前来索命的鬼蜮使者,令人不寒而栗。
&ldo;哼,不愧是大盛的人。打仗斗不过,就来偷袭。&rdo;勒扬格的右手开始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可是他的脑子倒还算是清明。
&ldo;你没有资格评价大盛。因为你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长公主道歉。快!&rdo;
&ldo;呸!我的女人,我想怎么碰就怎么碰,你有什么资格管?再说,这是你们大盛的皇帝把她嫁给我的,要怪你就去怪她的皇帝老爹。她已经嫁给我了,我想睡她还是把她赏赐给别人,那是我的自由,你们大盛人,已经没有资格过问了。&rdo;勒扬格性子里的彪悍和野性此刻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激了出来,说话也更加猖狂。听到浮生让他道歉,更是不屑地朝长公主面前啐了一口。
&ldo;看来你是活腻了,一刻也不愿意多待。我这就送你去投胎!&rdo;浮生抬起另一只手,架在了勒扬格的脖子上。
&ldo;住手!&rdo;被刚才浮生掐断勒扬格手筋的一幕弄得有些发懵的沈暮歌终于清醒了过来,见浮生的手已经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连忙开口制止。
&ldo;我刚才说过什么?你又回答过什么?你现在阻拦我是什么意思?!&rdo;浮生暴怒,大吼了一声,整个身体都跟着震动了起来。她大口地吸着气,似乎无法理解沈暮歌为什么到了现在还如此冷静。
&ldo;别忘了我们的计划。他,不能死在我们的手里。&rdo;沈暮歌的目光匆匆从勒扬格猪肝色的脸上略过,与浮生对视。
&ldo;都是要死,死在谁手上有什么区别。&rdo;浮生依旧卡住勒扬格,不许他动弹。
&ldo;如果他死在我们手里,日后若是蒙鲁吉毁约,这就是他最好的借口。&rdo;抿了抿唇,沈暮歌坚定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