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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沿着棚屋前的走廊向下有一间屋子，是引航台，绝大部分都被包裹在塑料布当中。一面镶着一块硕大监视器的墙面前，摆放着一张大桌。正是在这儿，那些无线电的零件被一点点组装到一起。下面的仓库当中，杂乱无章的废弃零件堆积如山，哥哥每次从中选出一件，等到有人察觉，兴许已是几十年过后，抑或是几个世纪。

夏洛特把自己装在桌子上的灯泡打开，开启了无线电的电源。她已能收到不少台了。慢慢转动旋钮，一阵静电的嘶嘶声响传来，她将按钮停在那儿，静等着声音出现。在此之前，她曾将那声响想象成海水拍打沙滩的浪花声，有时也会想象成雨打落叶，或是一群人坐在漆黑的剧院中窃窃私语。她在唐纳德收集零件的那个箱子当中翻了翻，想找到一个更好的喇叭配件。无线电还需要一个麦克风或是其他东西来进行传输。她真希望自己的机械天分能够高一些。她现在唯一知道的便是把东西插在一起，就像是组装一把步枪或是一台电脑‐‐只会将那些事先搭配好且能打开电源开关的东西组合到一处。冒烟的情形只出现过一次。这种事情最需要的是耐心，可这偏偏是她最缺的；又或者是时间，这个她倒是多得不得了。

走廊传来脚步声，早餐到了。夏洛特刚将音量调低，在桌子上收拾出一片地方，唐尼正好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ldo;早。&rdo;她说着，起身接过他手中的托盘。锻炼过后，她的双腿微微有些颤抖。头顶晃荡的灯泡洒下了一片光亮，哥哥走进那片光亮中时，她注意到他正眉头紧锁。&ldo;还好吗？&rdo;

他摇了摇头：&ldo;咱们兴许有麻烦了。&rdo;

夏洛特将托盘放下：&ldo;怎么了？&rdo;

&ldo;我碰见了一个家伙，是一次轮值时认识的。在电梯上撞见他了。一个杂务工。&rdo;

&ldo;那可不妙。&rdo;她揭开了一只盘子上面那坑洼不平的金属盖子，只见里边放着一块电路板，下面压着一卷电线。此外，还有一把她要过的小螺丝刀。

&ldo;你的鸡蛋在另外一个下面。&rdo;

她将盖子放到一边，抓起自己的叉子：&ldo;他认出你来了吗？&rdo;

&ldo;我也说不准。我一直低着头，直到他离开。不过我跟他很熟，一点儿也不亚于跟其他任何人。感觉就像是昨天才问他借过几件工具，让他帮我换过灯泡一样。谁知道他会是什么感觉呢。那些事，兴许就在昨天，也有可能是在十几年前。在这个地方，记忆总有些古怪。&rdo;

夏洛特咬了鸡蛋一口。唐尼放的盐太多了。她不由得想到了他抓着盐罐双手颤抖的样子。&ldo;他即便是认出了你，&rdo;她含着一口鸡蛋，说道，&ldo;兴许会跟你一样以为你是在值另外一班岗呢。有多少人知道瑟曼的身份？&rdo;

唐纳德摇了摇头：&ldo;不太多。不过，这事可能随时都会威胁到我们。我得去食品室中多拿一些食物上来，得准备更多干粮。还有，我进去修改你的识别证，这样你就可以进电梯了。我还确认了两次，没人能够下到这儿来。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绝不容许你也被困在这儿。&rdo;

夏洛特将她的鸡蛋在盘中转了一圈，说：&ldo;我不愿意想这事。&rdo;

&ldo;还有一点小麻烦。地堡首长的轮值期在一周内便会结束，这会让事情略微有点复杂。我正借用他的身份引另外一个伙计入彀呢。到目前为止，事情进行得也太顺利了一点。&rdo;

夏洛特笑了笑，又咬了一口鸡蛋。&ldo;是太顺利了，&rdo;她摇了摇头，说道，&ldo;我讨厌麻烦。你最钟爱的那个地堡最近怎样？&rdo;

&ldo;今天是通信资讯部的头儿接的呼叫，卢卡斯。&rdo;

夏洛特觉得哥哥听起来似乎有些失望。&ldo;然后呢？&rdo;她问，&ldo;有什么新消息吗？&rdo;

&ldo;他成功地撬开了另外一台服务器。几乎都是一些相同的数据，都是那儿的居民的吃喝拉撒、日常工作、人际关系什么的，从生到死。我真不明白那些机器是如何从这些信息当中弄出这份排名来的。似乎是一连串噪音，可里边像是还有别的东西。&rdo;

他拿出来一张叠好的纸，上面是新打印出来的地堡排名。夏洛特在工作台上清理出了一块地方，他将那张报告展开抚平。

&ldo;看到了吗？排名又变了。可依据的到底是什么？&rdo;

她一边吃，一边研究那份报告，而唐纳德则抓着一个文件夹，里边都是他的笔记。他花了很多时间在会议室，那儿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容他把所有的东西摆开，来回折腾，但夏洛特更喜欢他坐在这个导航站里。有时，他能在这儿坐上好几个小时整理他的笔记，而夏洛特则鼓捣着那台无线电。两人一起在静电声中听着吱吱的声响。

&ldo;第六地堡又回到了榜首。&rdo;她嘀咕道。她一边吃一边看，好像正在看一个麦片盒子的说明书，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其中一栏上贴着一个&ldo;设施&rdo;的标签，唐纳德说那是他们过去对地堡的称呼。在每个地堡旁边都列着一个百分比数字，像是一个可观的日常维生素摄入量：99992％、99989％、99987％、99984％。最后一个地堡后面标注的是99974％。这个地堡下面列出的地堡不是被划掉，就是写着&ldo;未明&rdo;两个字。第四十地堡、第十二地堡、第十七地堡以及其他几个地堡，便包含在&ldo;未明&rdo;这一类别当中。

&ldo;你还是觉得排名最靠前的是最有可能幸存下来的吗？&rdo;她问。

&ldo;确实是。&rdo;

&ldo;那你把这个告诉那些跟你聊天的第十八地堡的人了么？因为他们的排名很靠后。&rdo;

他只是看着她，皱了皱眉。

&ldo;你没有。你只是在利用他们弄清楚这一切。&rdo;

&ldo;我没有利用他们。见鬼，我救了那个地堡。我没有汇报那边的日常情况，就等于救了它。&rdo;

&ldo;好吧。&rdo;夏洛特说完，继续吃她的鸡蛋。

&ldo;还有，他们很有可能以为是他们自己在利用我。真见鬼，我觉得他们从和我的交谈中得到的东西远比我得到的要多。卢卡斯，他们那边的通信资讯部门的头儿，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听这个世界过去都是什么样子‐‐&rdo;

&ldo;那个首长呢？&rdo;夏洛特转过头来，注视着自己的哥哥，&ldo;她猜出什么了？&rdo;

&ldo;茱丽叶？&rdo;唐纳德翻动着一个文件夹，&ldo;她好像更喜欢威胁我。&rdo;

夏洛特笑出了声来：&ldo;这个我倒是乐意听听。&rdo;

&ldo;等到你把无线电搞定后，你也可以。&rdo;

&ldo;这么说你会花更多时间来下面工作？那太好了，你知道的，被人撞见的风险会小一些。&rdo;她用叉子划拉着自己的盘子，不大愿意承认她之所以想让他多下来，更多是因为他不在时这个地方真的好空。

&ldo;那是肯定的。&rdo;哥哥搓了搓脸。夏洛特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累了。她继续吃着，目光回到了那些数字上。

&ldo;这未免也有点太武断了，对不对？&rdo;她叹道，&ldo;如果这些数字真代表你所说的那个意思的话。它们真的很接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