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嫣抓着手机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仿佛从哪说起都不对劲。最后,还是简安宁和盘托出了这次打来电话的目的。“你哥哥最近还顺利吧?”果然,是为了哥哥来的。哥哥的电话用了十多年来,一直没换过,那号码她相信简安宁肯定能倒背如流了,不过她还是没有选择亲自打电话给哥哥,想必也是有她的难言之隐。池嫣也没多问,只是如实将哥哥最近的情况像是做工作汇报一般严肃认真的汇报给了简安宁听。池淮州的生活并没有多复杂,甚至称得上单调。日复一日的日子很多时候会将人的棱角抹平,可是在池淮州那,却只会将他打磨的更锋锐而有棱角。一名战士的斗志和意志,从不会轻易的垮掉。“那他……”简安宁似乎还想问点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越界。池嫣细细的想了一下,便自顾自的说道:“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很顺利,他的私生活方面,也挺安稳平静的,也许是因为工作占据了哥哥的全部精力,他没时间顾着自己的感情和婚姻。”言外之意,他没有交往新的女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谈情说爱,结婚生子。简安宁微微垂下了眼睫,握紧手机,什么都没再说了。很久之后,她略显匆忙的与她说了一声再见,便将电话给挂断。在她要挂断电话的那一刻,池嫣好似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像是男人的声音。他在喊她:“安宁,过来。”或许,是霍东的声音吧。池嫣在心里想着,可想来想去,都有些想不明白,简安宁走到如今这一步目的是什么。哥哥实名举报霍东一开始的目的不过是想让霍东和简家父子为他们之间只顾利益的那一场场交易,遭受该有的惩罚,他只是想往后余生让简安宁摆脱霍东的禁锢,远离简家父子的威胁和pua。可是现在她又重新回到了霍东的身边。而且关系更为紧密。池嫣逼着自己缓慢的整理着情绪。三天后, 她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简小姐,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难言之隐,但你要相信,哥哥……他不会放弃你,他还一直在等你。】池嫣突然说起这些来,像是给简安宁冰冷的内心注入了一道暖流。过去那么多年,她很多次熬不下去的时候,池淮州这个名字就是她活下去的信念。【你帮我转告他。】那边很快就回了消息, 【我会好好生活。】会好好活着。等有朝一日,回来见他。深情沦陷简安宁一直很清楚自己跟在霍东身边的目的。她要抓霍东犯罪的证据,哪怕不惜一切代价。霍东又怎么会看不穿她的目的呢?可是简安宁却让霍东心甘情愿的交出了自己的罪证。都以为在简安宁与霍东这样一场权色交易的关系里,霍东才是那个占据一切主导地位的掌控者,殊不知这段关系走到这后半程,简安宁却也渐渐的掌控了话语权。简安宁让霍东心甘情愿交出‘罪证’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说起。有一天半夜,霍东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喝了很多酒,烂醉如泥的去到了简安宁的公寓。简安宁看到霍东以那样一副姿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不震惊绝对是假的。毕竟霍东这人防备警惕的心理向来就强,如今处境更是让他松懈不得半分,可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喝了那么多的酒,以那样一种软绵绵,没有任何防备警惕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简安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终于还是逼着自己跨出了那一步,朝着门口的男人走了过去,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霍东即便喝醉了,可那双眼睛却还是无波无澜的,没有被酒精熏染的混沌,看上去异常的清醒。简安宁眸光对上他视线的时候,微微顿了下。“又想打什么鬼主意?”他嗤笑一声,说:“看我的时候,眼睛都在躲。”简安宁克制着自己那如大浪翻滚一般的情绪,骤然间,不动声色,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右脸!那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像是点燃了一颗炸弹的引线。毫不夸张的说,霍东觉得自己耳边在轰隆轰隆的响,像是要炸裂一般。一个吻而已。他在心里自嘲讽刺的想,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我也觉得好累,不如我们离开南城去别的地方生活吧?”简安宁不知道自己是昧着怎样的良心,才能将一番哄骗的话说的那么动听。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哄过他一次。不知道霍东对于她这些糖衣炮弹,甜言蜜语究竟会不会受用?本以为霍东会因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那么的好哄。他一本正经,严肃了腔调,问他:“你想去哪?”简安宁没有思索的回答,说:“去瑞士吧。”她知道,他跟她前妻的蜜月旅行,就是在瑞士度过的。霍东明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迷魂药,可还是找着酒精的幌子,一步一步地陷了进去。“为什么想去瑞士?”“因为我觉得那里很漂亮。”她的眼神里,装出的向往和期待,看在霍东眼里,却是那么的澄澈。与宁安有十分的相似。她栩栩如生的描绘着瑞士的美景,一如很多年前,宁安缠着他,在他耳边撒娇,说希望他能带她去那些美丽的地方时的模样,一模一样。霍东扯松了挂在脖子上的领带。他闭着眼,缓缓的匀了一口呼吸,让他的心跳没有那么快速,像是要从他胸腔里跳出来一般。他一步一步走到南城一把手的位置,并不如表面那些人看来的风光。如今他被上级严格审查,压根没有办法轻易的离开南城,除非……畏罪潜逃。“离开南城,去瑞士?”他低声像是自语道,“我所有的一切就都会没有了。”可简安宁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在意的不是钱也不是权利,所以,你哪怕一切都没有了,我也不在乎了,更何况,你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呵。那个晚上,霍东沦陷在简安宁一片至死不渝的情深了。她半跪在他的身边,他抬手摸着他的脑袋,像是在给一只小野猫顺毛似的。“当年,宁安也是这么说的。”“说什么?“不在乎我有钱没钱,有权没权,哪怕我什么都没有。“简安宁微微怔了片刻,随即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一般,脱口而出的问道,“后来呢?”“后来……”他那双深邃的眼,微微眯了下,反问她,“我们的后来是怎么样,你不是知道吗?”按照众人口中口口相传的版本,两人婚后没多久,宋宁安因为患病离世。霍东苦守一段爱而不得感情十余年。可是……简安宁却清楚的记得,以前池嫣来找过她一次,给了她一叠厚厚的资料,是当时宋宁安在南城一家私人医院治疗的记录。外界传言,宋宁安是患癌致死,可是那些用药却明显不是患癌之后的用药……池嫣曾跟她说过宋宁安的死,她的原话是,我觉得那位宋女士的死,可能没有这么简单。简安宁眼睫轻颤,面色掠过一丝苍白。霍东全神贯注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她神色之间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清晰的落入了他的眼中。“在想什么?”简安宁摇摇头,没搭话。霍东却笑了。她的眼神,他能看透。她的心思,他也清楚。宋宁安的确不是患病死的。她死在他手里。死在了他年轻时,被满足不了的欲望和野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