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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一个伙计指指后面，对唐景玉道：&ldo;之前宋家招的徒弟，几乎没有离开这里的。你想想，宋家字号响当当，他们在这里做一盏灯笼卖五两能拿三两，离开这里，能卖一两都是运气好。灯笼上少个宋字，哪怕其他地方一样，价钱也是天上地下。&rdo;

唐景玉跟着道好，有点明白为何这么多人来排队了。穷苦人家不说，那些家里稍微有点条件能读得起书的，考秀才还不是为了当官，当官有什么好处啊，赚钱呗，说什么为了百姓苍生一展抱负都是虚的，大户人家当官是为了权势，小户人家多半都是为了钱。现在有个挣大钱的活计摆在眼前，虽然名声传出去不怎么好听，实惠捞着了啊，而且万一没被选上，还可以继续读书去，再说了，宋家现在算是雅商，有个状元爷带头，名声也不是特别难听。

正扯着，唐景玉忽然觉得眼前一亮。

却是一对农家夫妻领着孩子走后，露出后面一个锦衣少年郎来。那人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眉凤眼，脸颊清瘦，乍一看有些清冷，只是细看之下，很容易就发现少年目光有些呆滞，一开口那种感觉就更明显了。

&ldo;我想做灯笼。&rdo;少年看着圆脸伙计道。

圆脸伙计忙，没有唐景玉的闲心细细打量少年，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绸缎衣裳便把书拿了起来，让他照着念。

朱寿没有接，有些茫然地看向身边的老仆王叔。

王叔叹口气，小声提醒道：&ldo;三少爷，你把这段读了才能学做灯笼。&rdo;

朱寿怔了一下，跟着扫了一眼书上内容，平静地读了起来，声音清朗好听。

他没读完，圆脸伙计就拿出纸笔让他把自己的名字籍贯写下来，朱寿照做。唐景玉伸着脖子看过去，只见纸上字迹清隽飘逸。

唐景玉心生好奇，见后面还有二十来人，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她往旁边走了几步，等主仆二人走过来时上前打招呼：&ldo;朱公子是吧？真是巧了，我叫唐五，也是今天刚报名的，明天过来考试时还请朱公子多多提携啊。&rdo;

朱寿呆呆地看着她。

唐景玉困惑地看向王叔。

王叔黯然回话：&ldo;唐公子客气了，这是我家三少爷，前年失足从假山上摔了下去，后来就……听说宋掌柜挑选徒弟时不让外人进去观看，明日还请唐公子帮忙照看一下我家少爷。&rdo;

&ldo;原来是这样，唉，朱公子相貌堂堂，真是可惜了。老伯放心，能帮上忙的我一定帮忙。&rdo;唐景玉很是慡快地道，然后又压低了声音，&ldo;老伯，其实我有点想不通啊，看朱公子穿着打扮，府上应该是富贵人家，怎么也来拜师了？&rdo;

&ldo;说来话长啊。&rdo;王叔qg不自禁随唐景玉走到了大街边上，看看乖乖跟过来的朱寿，他又叹了一口气：&ldo;实不相瞒，我们老爷是邻县的一位员外，家里有田地有铺子，丰衣足食。我们三少爷是庶出，老爷死后三少爷生母也得病去了。夫人不喜三少爷，正好三少爷坏了脑子后喜欢折腾这些手艺活儿，这次宋掌柜收徒弟，夫人就让我领三少爷来试试。&rdo;他送完人就得回老家了，也不怕得罪当家夫人，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

唐景玉义愤填膺：&ldo;竟然有如此恶毒的主母，她就不怕旁人说闲话？&rdo;

王叔冷笑：&ldo;她要是怕，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对了，听你口音不似本地人，也是从远处赶过来的吧？找到客栈下榻了吗？没有的话咱们一道如何，我们少爷认生，你们先熟悉熟悉，明天我好放心。&rdo;

唐景玉尴尬地笑笑，低头道：&ldo;老伯诚心相邀，可惜我，我身上的钱都花完了，住不起客栈，今晚打算随便找个地方睡的。&rdo;

王叔活了这么大岁数，哪还不明白小兄弟为何主动搭讪，不过看少年眉眼端正不似jian邪之徒，他也确实得找个人帮忙照看自家少爷，便笑着道：&ldo;没事没事，咱们碰上就是缘分，今晚小兄弟的房钱我出了，哼，我们夫人难得大方一次，盘缠给的足着呢。&rdo;

唐景玉等的就是这话，连忙道谢，&ldo;老伯真是解了我的急，只是我是宋掌柜叫过来的，得等那边的人全都考完了伙计才有空给我登记，老伯稍微等我一会儿可好？&rdo;

王叔看看没剩多长的队伍，点头应了。等唐景玉转身走后，他语重心长地叮嘱自家少爷：&ldo;三少爷，明天我不能陪你进去，你就跟在他身旁，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吗？&rdo;

&ldo;知道。&rdo;朱寿听话地道，侧头看向刚刚认识的少年。

唐景玉侧对夕阳站在灯铺外面，余光里见朱寿看过来，她朝他粲然一笑，整个人被夕阳余晖笼罩，连笑容都变得模糊不清。

朱寿也笑了一下，目光单纯宛如孩童。

登记完名字，唐景玉随朱寿主仆去了客栈。

王叔想给她单独开间房，唐景玉没让：&ldo;老伯您别破费了，现在天热，我在您屋里打地铺就行。&rdo;她是想占朱寿的便宜，但所需也只是个容身之地。如今她身上揣着四十多个铜板，唐景玉怕半夜被人盯上抢了，否则在外面住一晚也不算什么。

王叔越发觉得唐景玉人不错了，笑着道：&ldo;那好，晚上咱们俩挤一挤，省下房钱咱们多点两个菜吃。&rdo;客栈里chuáng够宽，他们一老一小都是瘦子，应该没有大碍。

&ldo;他跟我睡一屋。&rdo;一侧朱寿突然开口，看着唐景玉道：&ldo;你是我朋友，跟我住。&rdo;他的屋子比王叔的好。

唐景玉愣了一下，为朋友这个词。

王叔挺欣慰自家傻少爷难得肯接受陌生人了，拍拍唐景玉肩膀劝她答应，唐景玉当然不会拒绝，笑着朝朱寿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