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那我请问各位,你们是怀疑我家张郎的话的真假?还是想悔婚?”
张氏兄弟本就是大字不识几个的粗人,一听杜萱娘这话,本能地觉得里面有陷阱,不敢再随意答话,便把目光投向苟大和张氏。
张氏早就忍不住了,跳出来骂道:“你这个小娼妇,昨天竟敢编话骗我!说什么明天王老爷家会派人来提亲,银子四六分成,谁知竟是你这不要脸的要跟着野男人私奔!”
杜萱娘冷笑一声,“请苟大娘子自重,跟野男人私奔这样的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你若有怀疑请先回去问过苟家户主苟婆子,可有收下聘金?写下婚书?如果是想悔婚,根据《户婚律》——诸许嫁女,已报婚书及有私约,而辄悔者,杖六十。不知你们几个谁代表苟家与我们上公堂走一趟?”
杜萱娘又向四周喊道:“各位乡亲,到时你们可要为萱娘作证啊?”但村人们听说是要上公堂作证,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全都安静下来。
张氏兄妹与苟大面面相觑,他们倒没想到悔婚那个层面上去,只是想着他们被苟婆子与杜萱娘耍了,还一分好处都没有捞到,此刻见杜萱娘口口声声要报官,气焰立刻便收敛了许多。
杜萱娘若是嫁给王家倒罢了,现在既然是嫁给没权没势的张屠户,他们怎肯轻易罢休?因此张氏干脆直接来硬的,“谁与你去报官?总之,你们今天要想出这苟家庄,那是想也别想,好歹我们苟家将你娶过来也是花了大价钱的,三十两银子你就想走人?”
张正一听,反而松了口气,只是要钱就好办,忙从腰间取下银袋,正要扔出去,却被杜萱娘抓在手里。
“三十两银子还嫌少?乡亲们,请你们评评理,当初苟家会拿三十两银子来迎娶我?再说了,我一进苟家门就给他们家做牛做马,还被典卖过一回,光典银就够还他们当初娶我的银子了。你们几个姓张的有什么资格来拦我?要拦也是苟家正头主子!苟大,你和你娘果真要悔婚?这是你娘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杜萱娘决定先从薄弱环节入手,苟大早在刚才杜萱娘说悔婚要被杖六十时就被吓住了,很明显苟婆子是收了聘金的,此时张家兄弟拦住他们也只是想做最后一博,捞点好处,重点是即便捞到了好处,那也是落不到他头上的。
“这个与我无关!我只听我娘子和舅兄们的!”苟大忙撇清道。
张氏兄妹不满地瞪了苟大一眼,对杜萱娘更是恼恨,明明刚才张正就要掏钱了,却被她截下。
张大挽起袖子就要动手,“看来你这臭婊子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杜萱娘柳眉一竖,大喝一声,“你们敢动手试试!现在我正式告诉你们,只要我们未时还没有回到镇上,张郎的亲朋便会报官,所以,你们最好出手重一点,将我们当众打死了,你们最多也是吃吃人命官司,若是没有将我们打死,或者只动了我们一根手指头,你们可就准备着吃不了兜着走,我们一样会报官告你们的悔婚,然后我和张郎,还有他的亲朋们便可以从此不用再回镇上杀猪干活了,天天到你们张家吃饭养伤,俗话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我们到时候可以比一比谁更不要脸!”
张家几兄妹怒极,想不到杜萱娘打算和他们比无赖和嚣张,张五骂道:“你们居然还想赖我们?我呸,想得美!老子们今天非教训你个臭婊子不可!”
张大毕竟还是见识多一点,已经明白此时遇到的杜萱娘竟是比他们还狠的角色,想从这两人手中搞到钱难度比较大,但是他们好歹也是苟家庄一霸,如果被杜萱娘几句话就吓退了,那他们几个以后也不用在苟家庄混了。便抬手止住张五的冲动,冷笑道:“这样说来你们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们兄弟几个了?”
杜萱娘一听张大先怯了,知道时机已到,要立刻见好便收。对付这种小混混就是要比谁更狠,谁更无赖,若气势稍比他们弱一点,定会被他们压榨得骨头渣都不剩。因为杜萱娘很肯定凭张正手中的银子绝对填不满他们的黑肚腹,若不能一次性了结,将来定会为她和张正留下无穷后患。
杜萱娘立刻上前一步,露出一丝笑容,满面寒霜的脸上,仿佛春风拂过,在炎炎夏日之下,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众人看得一呆,只见杜萱娘双手扶腰,低头行礼道:“张家大哥既然如此说了,那萱娘也向各位认个错!萱娘不该急着出门,而忘记与大嫂及各位大哥知会一声,以致于引起现在的误会!”
杜萱娘态度的大转变让张氏兄妹与围观的村民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才还要死要活,要报官的人,突然下软蛋了,这是个什么状况?
杜萱娘又嫣然一笑,将张正的钱袋放到目瞪口呆的张大手中,“张大哥,你大人大量,请不要与我这小妇人计较,这袋钱就当是我与相公请张家大哥们喝喜酒的,请千万收下!今日里算是不打不相交,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我们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