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思宜两兄妹与老夫人一同回郡守府,崔颖则骑马相送杜萱娘一行人。
一路上月华灿灿,车声辘辘,三个小女孩子们则开始抱着各自的花灯打起了瞌睡,杜萱娘挑开车帘,看着一旁与马车并排而行的崔颖说道:“十一,送到这里足矣!”
“萱娘,可否下车一叙?”崔颖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迫切。
崔颖吩咐陆忠陆勇二人带张义他们先行回家,然后再来接杜萱娘。
杜萱娘紧了紧披风,沐着月色,深吸一口初春深夜里寒凉的空气,将一身倦意的驱走。
崔颖突然递给杜萱娘一只白纱糊的美人灯,昏黄闪烁的烛光映出纱置上的一幅幅美人图。杜萱娘凑近仔细一看,乐了,画上面的人可不就是她么,有她在泡茶的,也有她在远眺的,更有一副是她站在肉铺卖肉的画像。
“这是你自己画的?”杜萱娘双目晶亮,眉毛弯弯。
“是,你再看那诗!”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杜萱娘心头一跳,这不是上回崔颖中秋节夜访时自己随口呤出的那句么?用在此时可还真应景呢。
“十一,你今天可开心?”杜萱娘觉得再也不能这样暧昧下去,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
崔颖偏头想了想说道:“尚可,除了你的自作主张想做我母亲的义女这事。”
“可是十一,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除了男女之情爱,还有许多更重要的情感,比如,亲情?友情?”
“十一明白,但我不想和萱娘只有亲情和友情。”
“你很贪心,鱼和熊掌不可皆得,有些东西你非得做出选择不可。”
“不管怎样,我要定你!”
崔颖停下脚步,目光熠熠地盯着杜萱娘,“郡守府只缺崔夫人,不需要义妹。我不想再追问你拒绝我的原因,我只需要你信我!信我会永远保护你和孩子们!”
“我信你,但是如果真到那时你会一无所有,名望,地位,功名,家族都将与你无关,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在乎,你之所以是我敬,我服,我欣赏的十一郎,便是因为这些都是你的一部分,没有这些你将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崔颖,你若从完美变为残缺,我将永远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十一,你为什么不反过来信我?如果我们在一起是最好的选择,我难道还会不知好歹地拒绝你的好?不管将来如何,我都希望能与十一做个永远的朋友!”
崔颖突然冷笑,“永远的朋友?如果你不能成为我的女人,你觉得你我还能做朋友?或者你觉得我还能在你旁边看着你与别的男人双宿一起飞?萱娘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萱娘,你我之间没得选,要么让我保护你一辈子,要么我们从彼此生活里远远地离开!”崔颖激动地扔下这句话,急急地朝前走了几步,与杜萱娘拉开了一段距离。
崔颖的话如当头捧喝,将杜萱娘彻底震醒,是啊,她凭什么拒绝了崔颖后,还妄想他仍然留在自己身边做她最好的朋友?世上哪有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她才是鱼和熊掌皆想得到的贪婪女人。
一时间,杜萱娘呆怔当场,原来一直需要做决定的不是崔颖,而是她自己。
虽然所有的世俗的东西都在提醒她和崔颖不可能,但是一想从此要与崔颖再无瓜葛,杜萱娘心中却又如刀割般的难受。
崔颖一个人在前方踽踽独行,心中却如热油翻滚,杜萱娘早已经是他认定的女人,也是他这二十多年唯一动心的女子,如果他放任她从他身边溜走,他一定会悔恨终生。
莫说杜萱娘现在是无主的寡妇身份,就算是她已经有主,逼急了,他也不介意巧取豪夺,当然这是杜萱娘不知道的,崔颖是正人君子,但绝不迂腐。
崔颖与杜萱娘之间突然沉默下来,安静的夜里,那轻敲的马蹄声如小锤子在轻轻地敲打着二人紧绷的心弦。
“十一!”
“萱娘!”
崔颖叹了一口气,“萱娘,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