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泓看着情绪有点激动的如英,一拍炕沿儿:“这话说得到位,不过,你也别太激动,咱们也不能强求大哥、大嫂,孝顺父母就是各人尽各人的心,各家修各家的福。哎!大哥也当不了大嫂的家,主不了她的事儿。说真话,我不喜欢去大哥家,不自在,大嫂太琐碎,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大哥,生怕他多花一分钱,多喝一杯酒,我真是服了她啦!”
“我妈就说,这一家子的媳妇不能都一样,每家都有这么一个搅家精,好像老天爷成心这么安排。这媳妇们要是都像我三嫂这么明事理,那该多好啊!”小艳端一盆热水给世萱洗脸、洗脚。
如英觉得有点冷,拿了世萱的小被子盖在腿上,笑着说:“一个人一个脾气,你没听人家说?‘人上一百,各颜各色;人上一千,样样都全。’哪儿能都一个脾气呢?你三哥说得对,这一家人过日子,就得忍让宽容,不能计较,更不能攀比,各尽各的心吧。”
“所以屯子里的人都夸你,说你又漂亮心眼儿又好,对家里人光付出,不图回报。其实,你们家里,我三哥才是最有福气的人。”小艳拿一块毛巾给世萱擦脚,轻轻打了她的小脚丫一下,又捏了捏,世萱乱踢乱踹,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萱萱!你这小宝贝儿,臭脚丫儿都这么招人喜欢,肉乎乎、软塌塌,好香啊!”
世萱倒下,一滚,滚到如英怀里,如英抱起她,亲了她脸蛋儿一下:“来!萱萱!小宝宝,妈妈哄着睡觉觉!”
小艳端着脸盆边往外走边说:“我在这儿呆的太舒心啦,都不想回家啦。”
“那就别回去了,你学点手艺,等世萱大了,你自己做点事儿,回屯子里有啥盼头呢?”如英说。
济泓说:“不早啦!咱们都睡觉吧!我明天还得上班,你也好好歇歇,明天早晨你要是还难受,我就去医院给你拿点药来。”
如英说:“你给我弄点热水来,我洗把脸,再刷刷牙。没想到,我现在倒成了病秧子了,见了凉风就生病,这可咋办呢?”
济泓宠溺地说:“我看你呀,越来越像林黛玉啦!走路都有她的风致——弱柳拂风。”
如英戳了他脑门儿一下说:“我可不愿意这样儿,还是活蹦乱跳好,宁可当一个假小子、女汉子,也不当病秧子。”
洗漱完,他们就睡下了。
早晨起来,济泓自己煮了一碗面条儿,悄悄吃完,骑上自行车去上班。如英正放寒假,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济泓刚走没多久,突然,有人拍门,小艳住在外间屋,被大大的拍门声吵醒,她不情愿地小声嘟囔着:“真讨厌!这大清早的,谁来串门呢?这么不看事儿!”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懒洋洋地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棉袄,粗声粗气地问:“谁呀?!等会儿!”
“小艳!快开门,我是你二大娘。”乔桂芳在门外嚷道。
小艳刚穿上一个棉袄袖子,听见是乔桂芳,一下子跳下床,趿着鞋子,一着急没穿进去,她一只脚穿上了鞋子,一只脚光着脚丫,单腿跳着去开门。
门一开,一阵寒风吹进来,小艳打了个喷嚏,忙穿上另一只棉袄袖子,使劲裹了裹棉袄,乔桂芳忙回身关上门。
“二大娘!您咋来了?”小艳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乔桂芳气得嘴唇直哆嗦,说话都有点结巴了:“还,还不是你四哥?这个挨千刀的,咋不瘟死呢!你说说,我咋生这个不懂事儿的混蛋!气死我啦!”
小艳单腿儿跳着回到床边儿,拿过棉裤来穿,又去找鞋子:“快坐这儿,我这床上有电褥子,您先暖和一下,这三九天儿,简直要冻掉耳朵。”
乔桂芳搓着手说:“是呀!人都说,‘三九四九打骂不走’,你这屋里还算暖和,你挨着炉子这么近,可别被煤烟熏着。”
小艳说:“我三哥让人专门弄的,烟都走火墙,跑不到外面来。到底咋啦?您还没说呢。”
乔桂芳说:“瞧我这脑子,被老四气糊涂啦,这一打岔就忘了。”
如英起床,穿好衣服叫道:“小艳!妈!快到里屋来吧,这儿暖和。”
如英穿鞋下炕,这时小艳和乔桂芳走进里屋。如英忙让乔桂芳上炕,乔桂芳坐到炕沿上,把手伸进炕上的褥子里暖和着,看着世萱睡得正香,想伸手摸她的脸蛋儿,怕弄醒她,又忍住了。
如英问:“妈!出啥事儿啦?”
乔桂芳脸色一变,生气地说:“你们走了以后,我和你爸就睡觉了,也没留意,济浩把昨天剩下的白酒全喝了。喝多了,就闹起来。我咋说、咋劝也不听,你爸打了他两下子,他拿起酒瓶子,就把窗户玻璃砸碎了。”
如英眼睛瞪得老大:“啥?他,他还砸了玻璃?那,那还不把你们都冻病了?”说着,好像冷风吹到了她身上似的,她抱着膀,两只胳膊叉到胸前,不自觉地摸着手臂。
“可不是?这快零下三十度啦!要是这么敞着窗户,我们仨儿都得冻成冰棍儿,没法子,我找了一个旧棉花套子堵上了,好歹挨了一晚上。你快去给济泓打电话,让他找人安上玻璃吧,也让他回来劝劝你爸,我现在最怕他犯病。”乔桂芳说着用袖子抹了一下眼角。
如英气得一跺脚,挥着小拳头说:“济浩胆子越来越大啦!我这就去,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乔桂芳瞧着如英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忍心地说:“你别着急!你这病还没好利索,要是再犯病了,让妈更心疼呢!”
如英叉着腰,犯难地说:“济泓的乡里离这儿有四五里地呢,他骑车子回来,就得四十多分钟。最主要的是,他工作太忙,不一定就在乡里呀,还是我去找人安玻璃吧,这不难办,去趟玻璃店让人量量,安上就行。”
小艳说:“你告诉我玻璃店在哪儿?我去就行啊!不用你跑啦,还是我二大娘说得对,你要是再犯病,一家人更心疼。”
乔桂芳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我不放心,他们爷两个可别再闹起来。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吓得我不轻呢,两个人跟疯子一样,我这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这头疼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