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拉着济恒到了吃饭的单间,一会儿领导们就到了,照例因为座次,谦让了N遍,最后,总算落坐。济恒被主陪贴心地安排与青松挨着,这样他们同学之间可以多聊聊,不至于受到冷落。
济恒与其他人都不熟悉,自然没啥话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无聊地闷头吃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就悄悄观察着大家的一举一动。
青松的注意力都在他领导那里,整个饭局,没见他吃多少菜,虽然有服务员,可是,他操的心,比服务员还多,一会儿提醒服务员给领导添水,一会儿提醒服务员给领导清理碟子。
青松找了个机会,领着济恒给他的领导敬了一杯酒,又敬济南人行的领导,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客套话,让他们以后多关照济恒。
济恒嘴上应承着,心里暗笑,自己跟他们的工作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想不出,以后会有啥事儿,能请他们关照。
济恒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心里只盼望快点上饭,结束这饭局。谁知青松的领导喝得高兴,一直不催上饭,莫鸣他们更是极尽逢迎,生怕照顾不周全。
莫鸣的领导酒量有限,喝得舌头打结了一样,只见张嘴,听不清他在说啥?一桌子人却都频频点头,装作十分虔诚而认真的样子。
济恒不是关注焦点,自然没喝多少酒,难得清醒,看着他们可笑的样子,心里不免纳闷儿,难道自己喝酒的时候,也是这么好笑?怪不得,聚会时,都拼命劝别人喝酒,估计生怕一桌子上有一个清醒的人,“众人皆醉我独醒”,其他人别扭,清醒的人滋味也不好受,要陪着他们演戏。
济恒从房间里出来,装作去洗手间,在外面逡巡了好久,终于看见服务员端着主食进了房间,他这才慢腾腾地走进房间。青松的领导,终于张罗吃饭了,喝了“齐心酒”,大家吃饭。
一行人吃完饭,送青松的领导进客房休息,莫鸣的领导和同事告辞。
济恒和莫鸣在青松房间呆了一会儿,约莫回家的都走远了;在酒店的住,都关门休息了,三个人才从酒店出来。
济恒长长出了一口气:“这饭,吃得人真累啊!不自在!走!咱们去练摊儿!放松放松。”
青松向上伸了伸两只手臂,仿佛是刚刚松了绑一样:“应酬的话,小心翼翼地说,特别是有领导在场,更是绞尽脑汁,奉承领导,又不能太露痕迹,要让领导舒服,还得照顾着观众的情绪,不能引起观众的不适,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夫啊!”
济恒羡慕地说:“我看你风光得很啊!莫鸣!你的领导同事都巴结青松!我看你们表演得有点过啊!至于这么毕恭毕敬吗?你的领导那么大岁数了,青松这么年轻,还用这么奉承他?”
青松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那是给我们领导面子,充其量,我只能算是狐假虎威。”
莫鸣眨眨眼睛狡黠地说:“青松是萝卜不大,长在背(辈)上了,位置重要啊!他是总行领导。不过,我可是真诚地佩服你呢,对你的恭敬不掺一丝假啊!”
他们说着话,走到芙蓉街上,找了一家烤羊肉串的小摊儿上,一人搬了一个马扎,围着一张桌子坐下。济恒点好菜,要了几扎啤酒。
服务员送过来一小桶啤酒,又端来两个碟子,济恒一看一碟子是煮毛豆,另一个碟子里是盐水煮花生。
济恒接了三杯啤酒,服务员端上来两把羊肉串,拿起两串羊肉串递给他们。
青松接过羊肉串吃了一口说:“咱们是朋友,啥恭敬不恭敬的?这么一说,倒显得咱们关系远啦。烤得不错呀!外焦里嫩,就是不够辣,服务员!再加点辣椒!”
服务员跑过来,拿走羊肉串,放炭火上,洒了点辣椒粉,烤了烤送回来。
济恒举想杯子说:“来!喝酒!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青松!我沾了你的光,大家把对你的恭敬分了我一杯羹。就是他们一听我说没单位,立即就显示出无限同情的样子,让我心里不舒服。哎!没单位,矮半截儿,让人看不起啊!我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一个叫得响的单位,说出来不让他们施舍同情,而是让他们投以羡慕的目光。”
莫鸣说:“我看你下岗后,自信心很受打击啊!我觉得你是百折不挠,不论遇到啥事儿,都特别自信满满。咋现在变成这样子了呢?这状态就不行,你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吧,别总是说别人如何看不起你?自己要争气才行。”
济恒拿杯子碰了他的酒杯一下:“你知道啥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吗?我要是在你这么好的单位上班,我也会心态良好。我还能满脸阳光明媚,谈吐风趣幽默!”
青松说:“济恒!我觉得莫鸣说得有道理,你需要调整一下自己,不能跟祥林嫂似的,更不能见人就把伤口扒出来给人看吧?”
“你们俩这是商量好了,挤兑我是不是?啥也别说了,咱们吃串儿。看来我只适合在地摊上吃饭,感觉这地方舒服。”济恒有点生气。
青松说:“不在地方,在吃饭的人,和谁在一起吃饭很重要。这就像谈恋爱一样,不在于在哪儿谈,在于和谁谈?”
济恒说:“你结了婚,有了家。莫鸣也快结婚了,就剩下我一个单身汉啦!好郁闷呀!”
青松说:“你好好珍惜单身时光吧,等你结婚了,你会发现,自由没有了,家里多了一个领导。晚回家得请假,早出门得请假,出差请假,开会也要请假。还能像今天这样这么晚了,出来喝酒?回家时间不能晚于十点钟,各种规定,超级烦。”
济恒说:“你别烧包啦!你这是幸福的烦恼。管得严,说明她在乎你啊!要是两个人各玩各的,那还叫一家人?住旅店走了还得告诉一声呢,告诉一声,免得家人惦记着。”
青松说:“你和甘棠啥时候结婚啊?”
济恒脸色浓郁下来,心里一阵疼痛,咬咬牙说:“这辈子不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