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工让让。”贺川没好气,从仓库拖出来防滑器具。
“换防滑轮胎是吧?行,我找工具给你。”邵明辉给他搭手,嘴上一直没闲着,“等会,我拍个照。”
邵明辉这走哪拍哪的习惯也不知哪来的,雪都这么大了,还有心思拍远处的雪景。
贺川不耐烦地催他:“别墨迹了。”
“等会,马上拍完了。”邵明辉又咔了两张才收起微单相机,挂在脖子上说,“对了,昨儿聚餐你怎么没去啊?我喊的那帮人还挺有人脉的,多跟他们接触接触,没坏处。”
“昨晚有事儿。”贺川接过工具,脚踩着千斤顶,手松螺丝,等松了劲儿再蹲下来卸轮胎,单手转着,手臂青筋因为使劲绷得十分明显。
邵明辉不信:“真的假的,你还能有约了?”
贺川性子独,一天到晚板着张脸,面相又显凶,来美国三年连个本地朋友都没有,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当初一起在北京读大学的邵明辉。
邵明辉嘴是碎了点,但也是真仗义。当初贺川刚来美国,摊上点事儿,差点交不上学费。邵明辉介绍他去朋友的酒吧兼职,还给他租了个好房子,垫付了钱,骗他说是折价公寓。
后来那个开酒吧的朋友去到纽约发展,贺川则留加州继续读i。等到手头也宽裕了些,贺川就跟邵明辉合伙接手了朋友的酒吧,并改名为“sense”。
到现在俩人已经共事三年多,关系一直好得很,没那么多弯弯绕的讲究话。
贺川没回应邵明辉的质疑,闷声干活儿,单脚放在轮胎上猛地用力。卸下来的轮胎着地,被双手稳稳托住。他扶着新换的轮胎往回滚动,小臂和下腹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突出,厚卫衣下隐约显出几块沟壑。
换完胎后手套基本不能看了,只能取下来。贺川脸上也多了几个黑道,显得人更不好惹了。
贺川沉着脸,“你先暖车,我去洗个手。”
“成,你快点儿回来啊,八点就封路了。”邵明辉拉开车门,笑呵呵地准备坐上副驾,却发现皮椅上卧着一团毛茸茸的小玩意儿,被吓得往后一缩,“我操!”
贺川离得不远,调门儿拉稍高点问:“又怎么了?”
“哪来的猫啊!”邵明辉认定那玩意没什么攻击力后就淡定多了,蹲下来凑近瞧了瞧,“你快来看。”
车座上卧着一只小白猫。它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脑袋又圆又小,很瘦,身体因为寒冷略微发抖,尾巴尖部有一点灰色,毛发有点脏了,身子灰溜溜的,小三角耳朵后面还有几处伤。
“你没锁车?”贺川从屋里出来时湿着手,边走边拿纸巾擦干,一遇到冷空气差点冻麻了,赶紧把手揣兜里,凑车前看,猜测,“它上这躲雪来了。”
邵明辉觉得这事儿玄乎:“绝对锁了!我看今晚有风暴预警,连车窗都关严实了,它能从哪儿进来?”
贺川不置可否:“你是不忘了。”
邵总平时大大咧咧的,忘关个窗太正常了,但他十分坚持:“不可能!不会是车哪儿漏了吧?”说完还蹲下来检查,“没漏啊这也。”
贺川没接茬,兀自想着这猫怎么办。
无辜小猫睡得倒熟,把自己团成颗球,鼻子无意识地到处嗅嗅,嗅完又放心地接着睡,小模样怪惹人疼的。
“身上都没个标识,估计是弃猫。”邵明辉站起来,弯腰凑近了检查,“还挺多伤呢,咱要不给它先送医院?要不这天气容易冻死。”
贺川看了眼时间,“晚上封路。”
“来得及。”邵明辉家离得不算远,“医院也就五公里,来回都够了。”
说完,俩人都杵在那儿没动弹。
邵明辉凝血不好,不太敢接触爪牙尖利的动物,怕被抓伤;贺川又是出了名的不爱被活物碰,手套已经洗了没法戴。俩人愣是凑不出一个会抱猫的。
犹豫了会,贺川叹口气,“去找个纸盒,我给它弄进去。”
邵明辉应完,跑到后备箱翻出个小箱子。贺川补充道:“还有毯子。”
两个人类笨拙地用毛毯跟纸箱做好窝,贺川盯着小猫,手突然不知道还怎么放,小心翼翼地托着它屁股,极缓地放进去。
猫咪也不知道是几天没睡过好觉,睡得可香,半途还拿爪子挠脸,张开嘴打哈欠,露出尖尖的牙齿跟粉色的小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