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时分,凉风习习,烛台火光跳跃,映出拓跋硕面上的狂喜之色。
他抓住沈氏的胳膊,激动道:“当真?你真的……”
沈氏依偎在拓跋硕怀里,双颊酡红,“请太医看过了,已有月余,只是胎还不稳,便不敢声张。”
她侧目看向拓跋硕,眼中隐隐带着期盼,试探道:“太医说,这一胎,或许会是个男孩儿……”
拓跋硕很快明白过来,笑容不自觉就散了几分,轻轻推开沈氏。
“阿硕?”
不安再度涌上心头,沈氏紧紧握住拓跋硕的手,“你不高兴吗?”
拓跋硕叹了口气,“我高兴,只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而忽略了阿宁的感受。”
拓跋硕不傻,在沈氏说出她肚子里的大概率是男孩儿后,拓跋硕就明白了沈氏的心意。
沈氏杏眼瞪大,“我这也是为了顾全你和未出世的孩子啊。”
与荣国公联姻,长宁既有去处,东宫也多了左膀右臂,何乐而不为?
拓跋硕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就算没有荣国公,我也能护住你和孩子,阿宁还小,定亲之事不急。”
说着,递上一张帖子,“明日还有皇后的赏菊宴,早些歇息。”
沈氏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默默拭泪,接过帖子,在太子亲卫的护送下回到温玉轩。
每年这个时候,西域就会进贡好些颜色各异的菊花。
李皇后在御花园特设赏菊宴,已然成了惯例。
世家出身的贵妇千金、风雅名士,几乎都得了帖子。
御花园曲廊中,摆放了数百盆盛放的秋菊,色彩或明艳或清雅,一应俱全,温暖的秋日倾洒而下,穿过层层叠叠的树木枝叶,在廊下投落斑驳光影,行走其间,舒爽惬意。
沈氏不着痕迹地护着小腹,在廊下与几位世家贵妇谈笑。
荣国公夫人远远瞧见了她,便笑吟吟上前,“娘娘。”
沈氏微笑,看了荣国公夫人身边的杨宜之一眼。
杨宜之今日换了身干净清爽的圆领袍子,头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年纪虽小,倒也有了几分仪表堂堂的味道。
他见到沈氏,表现得格外温顺得体,“沈娘娘安。”
沈氏笑着点头,“是个好孩子。”
听沈氏夸奖,杨宜之微红了脸,“不知……长宁妹妹在吗?”
沈氏眸光黯了黯,说道:“还在禁足呢。”
杨宜之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
荣国公夫人急忙将儿子往身后拉,出言打破尴尬,“这孩子回去后便心心念念想着郡主,让娘娘见笑了。”
旋即话锋一转,“不知娘娘考虑得如何?”
沈氏想起昨夜拓跋硕的话,便婉拒道:“多谢夫人厚爱,只是殿下觉得,郡主尚且年幼,定亲之事还能缓缓。”
荣国公夫人面上的热情显而易见淡了下来。
沈氏又忙道:“不过来日方长,如果孩子之间投缘,咱们两家也还是有机会结秦晋之好。”
荣国公夫人明白沈氏的意思,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一拍杨宜之,低声道:“听到没有,若是郡主不喜欢你,娘娘也没法子。”
杨宜之连忙接口,“等到了太学,宜之定然会好好照顾长宁妹妹的。”
沈氏见状,勉强笑了笑。
荣国公夫人借口先一步离开,等拐出回廊,脸上的笑容便沉下,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以为我荣国公世子非她女儿不可了么?”
荣国公一门世代勋贵,何时受过这种气。
对面凉亭里,一直看戏的太子妃李姿冷笑出声。
听到有动静,荣国公夫人吓了一跳,回头便瞧见李姿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