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跑了一刻钟,整条长街才算是到了尽头,宋小河在踏出鬼蜮的刹那,所有嚎叫声消失。沈溪山就站在街头,头顶是一轮弯月,路边挂着灯笼,将他的影子照在地上,拉得长长的,看样子已等待许久。宋小河绷着神经一路跑来,肺痛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见到沈溪山的那一刻,她咧着嘴就要哭,“这什么地方,太折磨了,还不如直接给我个痛快呜呜……”“过来。”沈溪山冲她招了下手。宋小河累都要累死了,两步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就要坐下来休息,却被沈溪山一把给拽住,强硬地让她站直。随后沈溪山往她脑门上拍了一张符,说道:“静心凝神。”宋小河只觉一股无比清凉之气涌入脑中,随后将她所有连带着恐惧,疲惫,郁闷等多种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灵力往身体里不断补充,宋小河的双眸一下子就清明不少。符箓被撕下来后,她眨眨眼,说:“我刚刚变得好奇怪,就一直想哭来着……”“是你太害怕,邪祟入体了。”沈溪山的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温和。他将一扬手,符箓就燃了火,烧尽。宋小河心说那种情况下谁会不害怕啊?但一看沈溪山神色如此平淡,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怕是这话说出来也会被他嘲笑,于是朝周围看看,转移话题道:“他们呢?”“不知。”沈溪山知道她在问苏暮临和谢归。那两人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沈溪山根本就不关心,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造化。“若他们过了鬼蜮,就会出现在这里,若往回走,就是迷失在鬼蜮之中,待天亮自会出来,不必管。”他抬步往前走,说道:“走吧,就在前面了。”宋小河心想也是,时间不多,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方才一路走来宋小河已经明白,这些鬼就只会吓唬人,确实不会对人造成什么实质伤害,最多像她这样因为太过害怕被邪祟侵体,变得思绪混乱罢了。宋小河提着灯,与沈溪山并肩继续往前走,行了约莫五十来步,就赫然看见皎洁的弯月下,一座大气恢宏的道馆出现在面前。这座道馆,却与先前所见的那座,甚至跟这一路走来看到的所有建筑都大大不同。道馆虽然看起来气派,但一眼望过去,檐下的灯笼残破,牌匾歪斜,紧闭的大门上满是划痕和毁坏的痕迹。门口立着两尊等身高的石像,一左一右相对而立,皆是残缺不全。空地之上杂草横生,像是很多年都没有人踏足此地,显得极其荒废偏僻。鬼国之中所有的建筑和东西,都没有经历漫长年岁的样子,唯有这座道馆与众不同。这是一座极其老旧的道馆,仿佛经历了百年岁月的风雨摧残,才形成了这般模样。宋小河提灯上前,站在檐下踮着脚往上伸直双手,尽力将灯高举,光亮却仍无法企及牌匾,她转头看沈溪山。沈溪山就几步走过去,接过提灯,利用自己的身量优势将灯一举,暖色的光就攀上那张残破而积满灰尘的牌匾上,照出上面的夏国字体。宋小河仰着脑袋,费力地辨认道:“良、宵、道、馆。”下一刻,无端一股妖风侵袭,将两人的衣衫吹动,长发卷起来。宋小河发辫上的小铜板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声响。她与沈溪山对视一眼,而后二人同时推开了道馆的大门。良宵道馆尘土埋旧事(一)道馆的门已经陈旧到了轻轻一推,就立马轰然倒地的地步。厚实的硬木门板砸在地上,传出巨大的响声来,激起粉尘飞扬。宋小河往后退了两步,用衣袖挥了挥,待眼前的尘烟散去后,才看清楚道馆内的真容。只见夜空当中悬挂的明月洒下一片银光,落在宽阔的庭院之内,满地杂草横生,一片荒败。沈溪山手里提了灯,就走在前面,宋小河稍稍落后半步,警惕地朝周围看了看。穿过一丈之长的门庭,才来到院落的边缘。这地方像是已经被荒废很久了,野草相当茂密,长至人的脚踝之处。放眼望去,庭院极其辽阔,竟一眼看不到里面的楼阁,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地上铺了石砖路,虽被野草淹没大半,但也能勉强看出路线。寻着这石砖路往前走,就能找到各处的屋阁。灯盏的照明有限,几乎只能将眼前的东西看个清楚,再远一些的就有些模糊了。宋小河四处张望,在野草中看到些许半身高的石像,但具体雕刻的什么却瞧不清楚,只觉得形状很奇怪。道馆之内仿佛没有别的生灵,连虫鸣都没有,两人的脚步声落在地上,交叠在周围响起,静得让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