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抱着初二咬着牙一步一步向前走着,他脚下每一步似是千斤重,听得血滴在黄沙之上发出的滴答声,伴着滚热的黄沙再将血烤化的“滋滋”声,皆沉重的在他的身后响起。
头顶的红日照得他头昏脑涨,初一越走越慢,忽然脚下不稳,踉跄地摔在地上。
初二顺势从他的手中摔了出去,在黄沙地上滚了两滚后,终于软绵绵的停下。
初一大愕,顾不得站起,连滚带爬地爬到初二身边,翻开他的眼皮,见他眸子神色已然涣散,心中悲愤,低头看到胸前穿透的长木剑,狠了狠心,反手握住剑柄。
他闭上眼睛,手上用力,听得“扑哧”一声,长木剑没柄而入,尖长的剑尖从他的背后猛地穿出来。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初二身体一抖,眼珠也转了几转,但他终归还是死了。
初一双手抱紧初二,挣扎着欲从地上站起,但他已然失了力气,再次摔倒,连带着将初二的尸体从怀中扔出。
“该死!”
他暗骂一声,话音未落,此时的红日瞬间落下,天地黑成一片。
初一嘴角一歪,竟是扯出个冷笑,他淡淡地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
瓷瓶口处塞着红布,他打开瓷瓶,里面萦绕出一缕白烟,白烟袅袅,渐渐显示出个人形。
这竟是……元灵真人。
可他此时只是魂魄,却无实体,想来必是被初一杀了才是吧?可元灵真人已然修成真身,又怎么会中了初一的毒手呢?
“初一……”
空灵的一声陡然响起,初一却连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初一你回头吧。”
元灵真人的面貌一如往日般慈祥和蔼,但……他现在已经死了。
“再也回不去了。”初一的话音未落,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尽数滴在怀中初二的身上,阴湿了他的衣襟。
元灵真人的魂魄落地,缓缓向他飘来,口中继续说着:“怎么就回不去呢?只要你……”
不待元灵真人说完,初一回手挥出一道真气,真气呼啸着打向元灵真人。
见得原地飞沙走石,狂风四起,将本就黑暗的黑夜,映衬得更加可怖。
元灵真人的魂魄被打散,但转眼又渐渐开始聚拢。
“我什么?!我如今还能回得去吗?都是你们逼我!是你们逼我成这个样子的!我算什么?我连一个完整的魂魄都没有,初二……初二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答应过他,我答应留他们一命,可是呢!可是他们是怎么‘回报’我的?他杀了初二!杀了初二!你看看啊!初二!初二已经死了!”
初一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宛如一个精神失控的疯子。
元灵真人摇摇头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已经聚拢了魂魄。
“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初二就当是唯一的代价也不可么?你回头吧,一切都还不晚,你放过木澜吧。”
“代价?!”初一冷哼一声,这次倒是抬起头看过去,上上下下将这位叫了七八年的师尊打量了一遍,忽然神色一改,像是回到了首阳山那个为人称赞的大弟子初一一般。
“师尊,你真能说笑。代价?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初二更重要,如果可以选择,我可以选你们都不死,换取初二活过来。可是……这并不可能。初二他……已经死了。”
元灵真人还要说话,却被初一强行收拢起来,塞回白瓷瓶中,再次塞好红布塞后,又加了一番禁止的法术,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放他出来,不过是好奇这老东西是散了还是没散,也不过是提醒自己,自己还是这唯一的强者,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拦他的一切了。
元灵,元婴,元鼎,都死了,都是他亲手杀的,他永生都忘不了他们临死前的复杂表情。
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最好笑的是还以为他被夺了舍。
呵!世人只是愚蠢,分不清敌人和朋友罢了。
初一提起一口气,先是单膝跪地,一只脚撑地站起,再换另一只脚。此时恢复了元气后,抱着初二渐渐冰冷的尸体,一步一步,走回了大殿,那座效仿着七鳐宫殿所修葺的宫殿。
沿路走过的甬道,幽黑狭窄又逼仄,墙壁潮湿,气味恶心。尤其是夹路两侧的铁笼子,那些恶心的东西竟然还没死,皆还不肯放弃求生的希望。挪动着他们破败的身体不停地在笼子中冲来撞去,只为了能逃出来换取一线生机。
真是好笑!
初一在心中暗骂一声,懒得侧头看向他们,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包粉末,随手一散。
白色的粉末在空中飘飘扬扬地飞向笼子。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起,那声音不似人发出的,虽然此时笼子中的还是人,不过被割去了舌头后,只能发出这样类似怪兽的嘶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