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容在夕阳里闪闪发光:“我跑得很快。”
耶戈尔抬起眼问:“所以你还是要去冒险?”
游竞做了一做准备活动,努力用轻松的口气说:“风险已经被聪明的执政官大人降低很多了。而且,我的命交到你的手里,不好吗,控制狂先生?”
他抽出来凯哈克405,说:“手伸过来。”
耶戈尔不明所以地伸出手,游竞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贴在那些细密的花纹上,停顿了一刻,直到枪身开始萦绕着银色的光,他把那把枪郑重地放在耶戈尔手中:“以前凯哈克405只有我可以使用,但现在我把权限给你。等我点完火转身的时候,你就冲地上开一枪。”
他指了指地面:“受力点在这里,记得站远些,这个地方会崩塌,船舱滚下去之后,成与不成就看我的运气好不好了。”
他的笑容像一颗恒星,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伤害他。耶戈尔在这一刻惊奇地意识到,他是游不殊的孩子,是游氏家族的子弟,这个家族在天琴座是战神的代名词,虽然战争早已经结束,游家随之式微,但是血统不会骗人,他在这个好像永远长不大的执政官身上,看到了史书中一代又一代游家人的影子。
耶戈尔感到很好笑,曾经的他竟然以为游竞是一个可以随意操控的傀儡。即使没有战场,战神依然是战神。
第三十九章
小行星的自转周期很短,恒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之下,夕阳如同烈焰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因为大气中温室气体稀少,地表温度降得很快。船舱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游竞不敢再次冒险进入船舱,只能在野外搭起了保温帐篷。
他从食物储存柜里翻出一瓶高度数的酒,给自己和耶戈尔各倒了一杯。仅存的能源非常有限,用酒精取暖是更为经济的做法。
耶戈尔握住酒杯,斯斯文文地抿了一小口,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这辈子大概没有喝过这么粗劣的酒,太阳能应急灯发出暗色的光,把他的脸映得绯红。
游竞歪头去看他的脸:“醉了?”
耶戈尔抬头,微微笑了:“我千杯不倒,你不知道吗?”
这并不是胡说,在奥菲斯的上流社会,秘书长耶戈尔的好酒量和雷霆手段是一起闻名的。
在各种私人或公开的宴会上,无论多少不怀好意的人来劝酒,他从来不会因为喝醉而失态,没有政客能从耶戈尔嘴中撬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没有淑女少年能成功地爬上秘书长的床,酒量好在达官贵人们波诡云谲暗箭难防的小圈子里实在是一个非常有用的长处。
游竞一脸懵地摇摇头,他刚刚喝了一大口,现在略微上头,有些什么碎片在脑子里闪光,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喝酒。”
耶戈尔耸耸肩:“难道不是第二次?”
游竞用力苦想:“你指的是执政院宴会那天吗?那次我们没有喝吧?”他咧了咧嘴,直直地把酒杯伸出去,冲耶戈尔说:“干杯?”
耶戈尔蹙眉,但仍然轻轻地与他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好!”游竞那个傻逼,竟然大力地鼓起了掌,接着想要不落下风一样,把自己的酒也一口气喝干,杯子扔到一边。
高浓度的酒精从他的喉咙一路灼烧到肚肠,游竞感觉自己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来,握住耶戈尔的肩膀把他也提了起来,对着他的眸子认真地吼:“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吼完了,眼神重新变得空茫,仰脸怔怔地看帐篷顶:“咦,月亮呢?”
妈的智障。
耶戈尔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喝醉了的游竞拖着手出了帐篷,低温让他立刻打了个冷颤,但是握着他的那个人手心像一团火一样。
“耶戈尔,”游竞一本正经地喊他的名字,“我就要为你死了。”
耶戈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用力地回握游竞,干巴巴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能保证吗,这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答案。如果游竞死了,天琴座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耶戈尔不愿去想,他只知道此刻自己身边的人是活生生的,在寒冷的冬夜里冒着热气。
怎么能去想象他会死。
“但我竟然不害怕。”游竞笑了笑,他蹲下去,坐在地上,“你知道吗,我妈啊,是一个很虚荣的女人,总希望我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到了她这个年纪,儿子比包包和首饰值得炫耀多了;我爸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已经快老了,只有我能继续他的野心。而你们,你们也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把我扶上执政官的高位,这次更惨,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企图心。
“其实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懒的人,在我看来世界上未必有比玩游戏打篮球更快乐的事情。但作为一个人是不能一辈子只玩游戏打篮球的,人生总是要找到比这更有意义的梦想,我还没有找到,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替我做了决定。我有时候挺害怕的,如果这一生到了头,连自己在追寻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做了别人的工具,那该多他妈窝囊啊。”
游竞转过来,怔怔地看向耶戈尔,问:“现在真的快到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不怕了,你知道吗?”
他的脸缓缓地靠近耶戈尔,冰冷的鼻尖碰到一起,耶戈尔睁大眼睛,看着游竞凑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