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岁杪没开口,严翊倒是好脾气的没追责,反倒这样他更喜欢些,以前被众星拱月的人不能到了他这里却被处处受限,虽然明确知道贵妃委屈了她,可这是他唯一一个能留她在身边的方式。
“平身吧,”严翊淡声道,视线从方才开始便低着头欠身的小女人那收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让她受了什么委屈那般,小脸都不愿抬起看他一下。
“谢皇上,”说着,她想上前扶着严翊,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错开,面色不改的继续微笑道:“皇上先坐,臣妾这就命人叫御膳房再多做些膳食。”
“无需,”严翊坐在了主位上,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眼一直坐着低头没吱声的小女人,淡淡道:“朕随便用些就行。”
李茵叶依旧对着安嬷嬷吩咐膳食,转身的时候,便看见紫容端着茶上来。
李茵叶将茶端了过来,递到了严翊身边的桌案上,淡声道:“皇上,喝茶。”
自始至终都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自己扳指的严翊淡淡的嗯了声,倏地抬起眼眸,看的却不是奉茶的皇后,而是在她身后端着茶盘的紫容,“你、便是紫容?”
男人嗓音始终淡淡的,可紫容的名字从他的嘴里被喊出来,倒多少显得有些暧昧,就连一直低着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岁杪也没忍住抬起眼眸,装作不经意的撇了眼。
小手端着茶,岁杪抿了一口又放下,被冻的红粉的小耳朵侧着,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自然是没能逃过严翊的眼,他垂眸,转动了下玉扳指,便听见宫女颤着声儿道:“回皇上,奴婢便是紫容。”
可回答了之后,严翊却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一直到用完膳了,男人才开了口,第一句话问的便是婉嫔的事,“皇后可调查清楚了,究竟是何人所为?”
李茵叶莞尔道:“回皇上,臣妾问清楚了,听丽贵人的贴身宫女说,是因丽贵人因为位分不满,觉得被降了位分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便对婉嫔下了狠手。”
这个理由着实荒唐,可的确是像丽贵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毕竟这人在第一天便能无端生是非,岁杪只替婉嫔觉得可惜。
“臣妾斗胆问一句,皇上要如何处置丽贵人?”李茵叶道。
“皇后觉得该如何处置?”严翊的眼神倏地看向了李茵叶,眼底的情绪不明,可眉眼依旧冷漠无比,好像就这么随口一问,又好像真的在等李茵叶的答案。
“臣妾觉得一命还一命。”
严翊嘴角轻扯,转动着扳指,半晌后抬眸看着李茵叶道:“此言有理。”
不知为何,岁杪总觉得有些怪异,眼瞧着雪愈发的大了起来,也到了入寝的时间,岁杪觉得留在这里甚是无趣,装模做样的抿了一口茶,用帕子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理了理裙摆站起身道:“皇上,皇后娘娘,我瞧着夜深了雪也大了,怕晚些积雪深,更难行,岁杪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几乎是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瞬,一直坐在主位上的男人也跟着站了起身,嗓音淡淡道:“朕陪你一道回去。”
“啊?”岁杪呆了,过了半晌反应过来了,立刻拒绝道:“不用,你留着陪——”
话还没说完,男人便大步流星的往她这边走来,脸色阴鸷,似乎她再说出一个字,他便能在这里生吞了她,岁杪被吓得打了个嗝,紧接着,还没回神就被男人拉着往外走。
李茵叶站了起身,对着严翊的背影道:“皇上”
男人大步流星,岁杪做事本就慢吞吞的,走路向来也是如此,这下子被男人牵着,他也没去体贴她,岁杪的绣花鞋都湿透了,寒气从脚心渐渐的往上扩散开来,裙摆也跟着湿了一些,“三哥,你干嘛!”
男人非但不听,甚至还有加快脚步的动作。
小脚被冻的难受,岁杪的手也被严翊扯得生疼,心里头那种异样的情绪又跟着往上涌,她鼻尖忽然酸的很,眼瞧着已经走出了恩玉宫,她便也没再忍住,嗓音哽住,却不失脾气,道:“三哥,你弄疼我了!放手啊!”
也不知道是那句弄疼我了,还是那句放手啊,让男人脚步一顿,紧紧握住她的手也跟着放松了些,只是却也没停留,牵着她脚步放慢了些,一直走到承天宫内。
主殿内有足够的地龙,一进殿内,便将外头的寒风隔绝住了,可岁杪还是感觉很冷,从未被如此对待过的岁杪瞬间红了眼眶,她虽不是先帝亲生的,可诸多的皇兄们哪一个不是拥着她护着她,虽然里面真真假假有待可知,但起码没人敢如此的对待她,冰天雪地的,让她湿了裙摆,湿了鞋子。
殿内的龙涎香香气弥漫出来,白色的丝烟缕缕往上升起,在殿内的半空中挥散开来,殿内安静的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一下一下的,叫人觉得窒息。
从未看过严翊这一面的岁杪被吓得不敢吱声,哪怕身子冷的不行,方才落得雪此刻化成了冰水,她愣是不敢吱声,就站在严翊的身后,浑身都冷的颤抖,她也咬着牙不肯哭出声。
男人背影高大,宽肩窄腰,垂落的手握成拳,胸口闷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三番两次被心上人将自己往外推,哪怕她还没明白儿女私情,哪怕是无意之举,可这也是一把刀,一下一下的刺向他的心口。
方才明明想着进了殿内后要好好的说说她,可真的进来了,他却不敢转身去看她的脸,怕一对上那双眼眸,自己便再大的气都不敢发出来,可后面的小女人过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