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心长在深闺,也听说过石杰的名声,现在听雨晴说起,很自然的升起了对英雄的崇拜之情。
雨晴又找机会领着婉心去县衙玩了趟,好巧不巧的遇上了石杰,石杰虽然头发花白,但是当时带着官帽,虽是一身旧官服,读书人的气质还在,却也是器宇轩昂仪态威严。
雨晴又来到婉心那儿。婉心虽是小姐,不识字不爱读书,不会绘画,音律什么的是一通也不通,这也难怪,她的父亲就是“女子无才就是德”的坚实拥趸,而她的母亲一贯是出嫁从夫的宗旨,所以,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自然长出了婉心这样普通的小女人。
但是,婉心虽然那些都不会,却有一样过人之处,那就是擅女红。当然说是擅女红有点夸大,确切的说是婉心擅长刺绣,也只会刺绣,当然她这样的女孩子不用自己裁衣什么的,但是她绣的花儿鸟儿十分精致,绝对不是凡品。
那一日,婉心为了表示感谢,送给雨晴一个自己绣的香囊,雨晴顺道去了趟念念家,被念念看到。当时念念脱口而出:“玲珑绣!”
雨晴不知道什么叫做玲珑绣,念念又细细解释了一番,说是据传说玲珑绣是一女子所创,一般绣品,往往失之死板,而此种绣法完成的绣品玲珑剔透,精巧可爱,所以称为玲珑绣,当时一件绣品可比黄金还要贵重,尤其是这十几年来,再没有新品问世,原来的玲珑绣只存在于一些极品富贵人家,一般人都难得一见。
念念当时一边说一边抚摸香囊,雨晴疑惑的看着,很不确定的问道:“念念,真的这么值钱吗?你会不会看错了?”
念念有些不服气,“我怎么会看错,当时我也是****看着玲珑绣,自己还很下过一番功夫呢,可惜没有学成。当然,玲珑绣针法特别,若没有人教,根本就学不会。”说道这儿的时候,念念脸色暗淡,以她父亲的官职,根本不可能拥有玲珑绣,念念所见的是一块小手帕,绣的是一双并蒂莲,还是当日她那未婚夫送来的聘礼,念念爱若珍宝,也分外珍惜。然而世事终是难料。
雨晴回到家,对着香囊发呆。念念也是精通刺绣,她也给雨晴做过香囊,当时雨晴还赞叹不已,今日和婉心的一比,确实不能同日而语。
第二日,雨晴又去了婉心家。婉心正和如意对坐。面前摆着针线簸箩,还有各色丝线。一般是如意负责裁剪,然后两人一起缝制,这些活计,好多都是雨晴帮着张罗的,不用出门,也不算累,收入还不错。所以两人对雨晴充满了感激。
一见到雨晴进来,两人急忙起身,如意更是急急烧水备茶,虽然现在今非昔比,但是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还在。
雨晴走过去,歪头看婉心的针线,“婉心,你跟谁学的绣花啊?”
“我娘。”婉心淡淡笑着,“我从三岁就开始学刺绣,记得那时候,总是嫌我娘心狠,每日逼着我不停的练习,现在看来,多亏了当日,不然还真是……”
婉心说着摇摇头。她是淡然安静的性子,说到这里,也只是微微低头,掩下眼中的泪意。
如意端着两杯茶过来,简杯陋茶,入口极苦,雨晴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
如意坐在一边,重新拿起了针线,忽然想起来道:“雨晴姐,那天我们遇到了石县丞呢。”
雨晴来了兴致,“在哪里?他看到你们了吗?”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她刚想撮合两人,如意就挑起了话头。
“哪能呀,我们这种小人物,哪能入了县丞大人的眼?”如意撇了撇嘴。
“如意!”婉心淡淡唤道,如意立刻噤声。婉心又冲着雨晴道:“不过是在路上偶遇,而县丞大人有事正忙。”
如意避开婉心,冲着雨晴挤眉弄眼。雨晴明白了她的意思,肯定是石杰背柴回家,让两人遇上了。如意虽然是丫鬟,可是一直跟着伺候小姐,据说婉心的母亲一直很得宠,连带着婉心也很受杨老爷重视,所以,据雨晴推断,如意这个丫鬟,过的日子肯定也很体面。自然有些瞧不上石杰的穷苦。
“如意,不得无礼。”婉心板起脸,“县丞大人廉洁奉公,是我们这些百姓的福气,怎么能如此不敬呢?”
“是,是。”如意吐吐舌头,跟着婉心也算是共过患难的,所以不象以前那样严守主仆之分,“小姐教训的是。只是这种话还是在家里说说,千万不可到外面说给人听。”
“为何?”婉心疑惑问道。
“因为啊……”如意很得意的笑,“我听说许多人啊正想着给县丞大人说亲,要是人家听见小姐的说法,以为小姐你看上大人了呢。”
婉心面上一红,难得的没有训斥如意,而是低下头装作没有听见。雨晴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盘算。古代女子容易害羞,但是害羞也分为很多种。而根据雨晴做媒的经验来看,此时的婉心,就属于那种芳心动了地羞涩。
“这个绣法可有什么说法吗?真好看。”雨晴拿出香囊问道。
婉心还在低头不语。如意抢先说道:“哦,那个啊,是夫人教给小姐的,除了小姐我们谁都不会,什么说法。我倒没有听过,小姐,你知道吗?”
被点到名的婉心抬起头,脸上红晕未消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绣起来很花功夫,不瞒雨晴姐,除了姐姐的那个香囊,这平时衣服。我一般都不用的。”
雨晴赶紧又起身福了福,“真是多谢妹妹了。”婉心自然还礼不迭。
几人又闲话了一回,雨晴就起身告辞了。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估摸着石杰该下班了,雨晴给张媒婆打声招呼,说是不用等她吃饭,就到南门等着,过不一会儿,石杰一身家常旧衣走了过去。肩上挎着绳子。雨晴在旁边小摊上,吃了点饭,然后也跟着出了城门,就在城南门不远处一棵柳树下。耐心等着。
又过了不一会儿,石杰背柴过来。雨晴担心地看着他那身衣服,花花绿绿的补丁几乎占了衣服的一半,更夸张的是,那剩下的一半,布料已经朽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春光乍泄,让人胆战心惊。不过石杰却丝毫不曾担心。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要不是微驼的背,和脸上的汗水,会让人觉得他是在散步一样。
“石县丞……”雨晴装作刚看到地样子,跑了过去。
石杰看了雨晴一眼,并不说话。闷着头往前走。雨晴心下暗笑,挑的就是这时候。好让石杰迅速下决心。
“石县丞,我知道您忙,我就不说废话了。我是来给你说亲的。”
石县丞略微一顿,“不劳方媒官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雨晴摆着手,一副长篇大论的模样,“你知道,我们媒婆不就是说媒拉纤嘛,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要是媒婆不说媒,那不是尸位素餐浪费国家粮食吗?”
雨晴是很清闲,她吃的很饱,身无重物,还拿着手帕当扇子扇风,但是对面的石杰就没这么轻松了,一天工作下来,饿着肚子还背着沉甸甸的柴火。所以看到雨晴的样子,立刻就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