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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意头回出府,虽对外间没有什么兴致,却也免不了掀开厚厚的车帘向外探看,冷冽的寒风如刀一般扑面而来,割得细嫩的面庞生疼。北都的街巷要比建邺宽敞不少,车马走过,余下的两边空隙还足够两人并行。
街边的百姓好奇地往她这处探头探脑,想知晓这样华贵的车架之中究竟坐着怎样的一位贵胄。车架上的家徽早早被路凌霄取下,这样的车马又非常人能有,自要引人侧目。
她呵出一团白气,眼见着它消散殆尽才放下车帘,“真是冷得厉害。”
白萱替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又送上一盏温茶,“姐姐用些茶水暖暖身子罢。”
青白茶盏中荡着红润的茶汤,枣香气慢慢散满车架,这丫头在吃食上倒是从来都不怕麻烦,不过是这点子路上的功夫,还要早起煨煮这样麻烦的茶水。
周知意接过茶水,小口啜饮,一盏茶用完才觉得身子真正暖起来。
这车架已然十分暖和,路凌霄又特意吩咐人将其中气味稍大些的皮子都换成了库房里年年翻晒的珍品,因着搬来了近一车的皮子,车架里用不完的,便被铺在了屋子里,供周知意踩踏。
好在她那屋子平日也无旁人进出,只白萱瞧着那些皮子心疼,今日连进出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踩坏了。
“路小将军今晨着人来吩咐了,说是乔家备好了暖轿来接。”她颇为好奇地看向周知意,好似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安排。
“乔宅大的很,光是从府门走去内宅,恐都要走上好一阵子。”周知意隐约记得在书中见过记载乔宅地处得文段,只是她的北都话还算不上学的太好,即便看着了也是囫囵吞枣地大略翻过。
不过学了北都话的好处便在于此了,好歹自己是能看懂些东西,不必什么都问人的。
“会比两个白府加起来还大?”她眨巴着眼睛,想来想去,自己见过的最大的府宅也就只有白府了,两个白府加在一起,便是她能想到的最大院宅了。
“两个白府加在一起也算不上大的。”周知意不禁失笑,如乔氏这样除非更换家主,否则绝不分家的世家,家宅的地处只怕抵得上小半个宫城了,“你待会儿见了乔宅,大约便能知晓世家之所以被称之为世家的缘故了。”
……
北都的宅院大多板正,四方的建筑之中少有江南园林的意趣,便是在宫中长大的周知意都觉出无趣来,莫名熟悉的感受扑面而来,好似当真是在另一座宫城之中走动,高耸的院墙与厚实的砖瓦无不展现着这宅院的与众不同。
白萱跟在暖轿边上走,原本还能记得点来时的道路,途中只不过瞧了两眼屋脊兽,便就再不记得自己七弯八绕地走过何处了,再往后她便只觉得双腿发酸有些出汗了。果真是世家的宅院,她略略抿嘴,心中庆幸路小将军的安排妥当。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才终于出现一处多少有了些人气的院子,院中草木旺盛,皆是名品,即便不在当季也未见一点冬日里常见的颓势。
院中候着的侍女见人来了,赶忙递上手炉,“应姑娘请这边来。”
帖子虽是乔二姑娘递的,来其府中拜访却也少不了先与乔家主母见上一面,这也是该有的礼数。
乔夫人看上去很是和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和,看上去并不很像一族宗妇应有的模样。周知意从前见过许多人家的主母,尤以世家为例,面上稍善些都易被家中积年的老仆拿捏,更不必说是族中的其他亲眷。
她是没有小瞧这位夫人的意思,以她的面相,手段但凡轻上一些便就坐不稳这当家主母的位子。
“晚辈建邺应氏,承善公应阙长子之次女,应姝,拜见乔夫人。”她弯着唇角笑得得体,屈膝稍蹲下身子,行得是规矩的南朝晚辈礼,“久闻乔氏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不同一般。”
她的北都话说的还并不十分好,这短短一句也是在心中默练过许多回的,好在说出口时很是顺利,没有出什么岔子,也不至叫人听不懂。
“快请应姑娘坐下,何故这般客气。”侍女引得她入座,又特意上了建邺的花茶,佐以南朝最常见的茶点,“我们又何尝不是久闻建邺应氏的大名。”
“从前没有见过你们建邺的姑娘,今日一瞧,果真是如书中所言,水灵聪慧得很,连这北都话都学得会。”
乔夫人改口说了南朝官话,虽也不甚流畅,听着亦显吃力,但总比周知意的北都话好上许多。含笑躬身受了夸赞的人,免不了也用简单的建邺话与她多寒暄几句。
为显待客之道,乔夫人很是坚持,“幼时学了一些建邺官话,许久不说大约叫人听不大明白,也是叫应姑娘见笑了。”
“晚辈的北都话说得也并不好,叫乔夫人受累了。”周知意一面说着话,一面给白萱使眼色,小姑娘悄悄退出门外,吩咐着人将备好的见礼送上。
东西自然都是路凌霄按着北陈的习惯帮忙备下的,周知意只瞧了一眼礼单,未见什么失礼之处便就着人安排,“初回见面便来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还望乔夫人收下。”
乔家的侍女也极有眼色,即便听不明白主人家说了些什么,可见着东西捧上来,也知晓自己应当怎么做,即刻将备好的见礼送至乔夫人手边。
“你们这些孩子喜好些什么,我是不大清楚的,只知晓在建邺,麒麟乃是瑞兽,最受世家喜欢。”她将托盘上的木盒打开,里间放着一双工艺精巧的金麒麟坠子,“恰好我这处有这一双坠子,不论是做头脸还是做禁步都是合宜的,且拿去玩罢。”
长辈赐礼不可推辞,且这也算是寻常见礼,周知意并不推脱,亲手接过便就叫白萱收下。又略坐了一会儿,乔夫人这才打发她去内院,“我那次女与你年岁相当,性子却最是跳脱,现下怕是在屋里等得着急了。”
“我便不阻你们会见了,只有一点,她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应姑娘见谅。”
“乔夫人多虑了,乔氏教养出来的孩子,哪儿会有不好的。”
……
乔二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