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扶连捆带绑的把人带了回来。与此同时,他祖父连捆带绑的把他扔进了祠堂。魏山扶在祖祠前跪了一天,什么话也没说。等请上家法时,魏崇抽得汗水淋漓,底下挨揍的臭小子一声不吭。魏叔丘气得不行,怒而暴喝:“你若想仰攀姻亲,终此一生都将仰人鼻息!魏胥!你想清楚,你要的不是别人,你在要一副斩断你羽翼的枷锁!”荆条狠狠抽过脊背,少年闭了闭眼,鬓间霎时滚下热汗。他喉结一滚,哑声:“我认了。”魏叔丘勒令不给他吃喝,他也没闹,脾气硬得像河里的石头。瞅得魏乔都忍不住皱眉,半夜给他送吃的来。“你说你,跟老爷子顶什么脾气?”魏乔坐在房梁上,翘着二郎腿,靴上沾的泥还落了一块,“啪嗒”掉在牌位前。魏山扶喝了口水,好歹是把馒头噎下去了,“下次带只烤鸡来。这馒头噎得慌。”“……馒头都是塞衣服里给你带进来,你就别挑了吧。”魏山扶又喝了一肚子水,有些饱了。魏乔看得直乐。他什么时候见过他哥这样,也就那位清阳郡主有本事,他哥被她吃的死死的。“哥,你真不后悔啊。”“有什么后悔的。要我说,是你们想得太消极了。”魏山扶眼一抬,锋利目光看向房梁上的少年,“谁说我娶她就一定会自断前程?”魏乔疑惑,“难道不是吗。若不出意外,她以后势必会继承大统。你和她在一起,难道还能上朝为官?”“我若想要建功立业,就一定要入朝为官吗?”魏乔被他问得一愣。“我要娶她,是我们的事,只关乎我和她。这份感情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不受制于家族。我要娶她,我要一辈子在她身边看着她笑。我会帮她扫清所有的障碍,包括她路途上的,以及我走向她的路上。来日,她若继承大统,我也要辅佐她,直到她所求所愿的天下永盛,万世千秋。青霄无名我不在乎,后世功过评说于我亦如云烟。魏乔,我的心告诉我,我想娶她。我一定要娶她。”……黄昏暮色,山间的风吹得有些急了。举目望去,草木低垂红枫摇曳,隐隐露出山腰上一条泥泞的路。看着有些眼熟。长孙蛮努了努嘴,问他:“那儿是咱们那年被绑的地方?”“好像是。”他心不在焉,往那儿看了一眼便答道。魏山扶满心满眼都在想长孙蛮是不是生气了。听魏乔说,回来那天她来府上找过他。只不过不凑巧,那会儿他正被魏叔丘绑进了祠堂。长孙蛮望了望天色。再不走就要露宿小树林了,她可答应了她爹娘,怎么都不能在野外睡的。这次随行有她爹的死士,听何错说是全方位无死角隐匿保护,安全方面她绝对不用考虑。她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清楚。依魏山扶的能力,官拜九卿不在话下,抬头不见低头见,说开了免得以后尴尬。她侧过身,背对着他,似在观赏山腰下火红的枫林。“我这次要出去游历。应该算是跟你们游学差不多吧。我都跟我娘说好了,要出去闯荡三年。这期间呢,或许新律施行有困难之处,还要劳烦你多多帮衬一下啦。”长孙蛮自顾说到:“打小呢,你就帮了我许多。这回也帮了我一个大忙。文曦都在说,要是没有你,我的新律可能要编到猴年马月去了。嗯……谢谢你。”她憋了憋,又说了句:“还有……雪球我托文曦照顾着,她时不时会去我院里看看,你要是得空,也去看看吧。它也很想你的。还有……”满肚子的话到这会儿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深吸口气,又吐出来。“阿胥。”“嗯?”他正在捋长孙蛮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应了声。“你还记不记得幽州府那会儿,你说你练好了武功,就能去闯荡江湖。”魏山扶被这句话问得思绪一断,脑子断了片儿似的愣住了。她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事了?长孙蛮却突然转过身看他。日辉洒落,少女扬起脸,那双眼眸里盛满金灿灿的光。“我从来没有见过江湖是什么样。”她笑着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好吗?”咔——魏山扶刚刚活泛起来的脑子又猛地卡住。这份惊喜来得太快太突然。还在沉思怎么化解这场误会的少年眼神呆滞,连眼睫颤也不颤。恍惚他的世界忽地被人摁下了暂停。——他还是没有回答。少女眼里的光慢慢暗淡下来。她打了个哈欠,努力掩盖住眼底的泪光。“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这个时候喝茶一定很舒服。他如果能陪她喝喝茶,那该多好呀。她没有迟疑,转身往来路走。甜滋滋的桃花味儿一掠而过,散在清风,浸透了他记忆深处。少年紧压住颤抖的牙关,大声喊她:“长孙蛮!!”“嗯?”她忍了忍泪意,侧头皱着眉,似不耐烦。“我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这一匹黑马。”不远处,黑马响亮而欢快的一声高鸣。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出来。他眼里湿润,眉宇却是熟悉的嚣张轻狂。“我陪你浪迹江湖,你敢不敢走。”层云拥在落日下,黄澄澄的余晖停在他发颤指尖。长孙蛮眨了眨眼睛,却怎么也消退不了眼角的泪意。她伸手握住他指腹。如同回到了还不知事的幼时,他们在平就殿里玩乐打闹。为了一次次胜利,他们会紧紧牵着对方的手,牢牢地,任凭谁来也不肯分开。他们大呼小叫着穿过宫闱巷道,惊起一地呼啦啦的雀鸟。昏黄的光刺在脸庞,少年的脸与记忆重叠。她抿紧唇,重重点了点头,大声应他:“敢!”我不惧世间丑恶,亦不怕万难险阻。因为我知道,你将永远站在我身边,屹立万年。便如我们十指相扣,就已迈过了世间最牢不可破的谶言。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定格在最美好的一面,是我再次动笔的初衷。我偏爱“少年意气风发,父辈春秋鼎盛”这一幕。我希望正文里所有人都像年轻的生命正在路上。最后,谢谢大家的陪伴,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爱,撒花——————放个预收——————《动摇》:开国帝后x双重生阿月重生在十四岁那年。爹娘还未死在灾荒路上,胞弟的掌心依旧温热,他护着一瓢清水,甜甜唤着’阿姊’,完全没有日后拥兵逼宫的疯狂。也没有澹台风。坐在丹陛上亲口株连山家九族的男人。这其中包括他的结发妻子,明元皇后山月。-澹台风一生追逐雄图霸业,猜忌诛杀的属臣不少,最后死在旧部刺杀之下,也无可厚非。只是想起不久前薨逝的老妻,澹台风头一回感慨命运弄人。要是知道自己阳寿将尽,他绝不会那么快对山家动手。——怎么也要骗她至死同椁。进击的小学鸡又是一年冬。大雪落满了枝头。北风一吹,靠屋的那颗梅树摇晃,簌簌落下纷纷扬扬的雪和花。远处跑来小小的身影,“踢踏踢踏——”她跑得急,小路上雪浪翻起红泥。“阿蛮——”她高声一叫,细细的声音惊走飞鸟。屋子里没有人应。小姑娘急得跳了几下,试图越过那道窗户窥见人影。她把手放在嘴边,扯着嗓子又嚎了句:“阿蛮阿蛮!阿蛮姐姐快出来!”几步开外角落,大石头垒成的墙堆摇摇欲坠,上面有只乌鸦,正扑棱翅膀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