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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缺乌黑的瞳仁湿漉漉的盯着颜君泽,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她有太多话想说,又有太多话说不得。她的父亲,算不得什么好帝王,可确是她最最好的父皇。儿时的颜如缺总会拽着父亲的衣角晃一晃,抱着他的胳膊耍赖皮,颜君泽也从来不端着君王的架子,对小女儿的撒娇耐心又温柔。
“呜,你真是全天下最好最好的父皇啦!”颜如缺上一世死前已经年近三十了,她算不得什么小姑娘,即便是回到幼时稚嫩的身躯里,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走好每一步。颜如缺逼迫着自己成长,却忘记了在这个年纪,她本身应该有的模样。
十四岁的颜如缺,爱哭爱笑也爱闹,刁蛮娇憨,最最喜欢对着父皇母后和兄长撒娇。她生疏了太久,直到今日,看着无奈又宠溺自己的父亲,才终于找回了一丁点原有的样子,她压抑太久,也胆战太久,如今终于可以有些微的宣泄。于是,颜如缺的声音近乎哽咽的又重复说了一遍。“父皇,最最好啦。”小声,却斩钉截铁。
颜君泽不明所以,只好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哄道。“父皇就你一个女儿,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他被包裹在皇家的衣袍里,被焊在了龙椅上,可颜君泽骨子里还是那个温柔的父亲。
皇家的簪花宴,每年一次,名为簪花,其实是为着替皇家女儿们联系世家的小女儿们。当时有一代颜家公主同王姓世家的嫡女是手帕交,后来王家女儿嫁了谢家长子,且不说朝堂之上,即便是日常生活里那位公主都过得顺风顺水。但大多时候,世家的女儿们都是姻亲关系,或多或少的有点血缘,她们格外报团又排外。前世的颜如缺看不懂这些门门道道,也不屑钻研她们的乱七八糟关系,若不是规定了公主必须要在十四岁那年簪花宴上挑伴读,她都懒得去。
这一世簪花宴推迟了一个月,正好赶上月神祭的结束,一些世家的子弟还没来得及回赶,虽名簪花宴,但来的人不仅仅有女子,还有一些世家的子弟。大楚民风开放,并无男女大防一说,大家相处起来也比较自在。
簪花宴上,颜如缺前世穿的是自己最为喜爱的赤色烟霞百褶裙,那裙子是用孔雀羽线缀着金丝织就的,用料昂贵,绣工繁琐,更何况袖口和领口的明珠都是南海打捞上来的小米珠。因为颜如缺格外钟爱这件衣服,所以在去年和今年的簪花会上,她都穿的是这件衣裳。
可按照世家的规矩来说,同种宴会,连续两年穿一件衣服是失礼且小气的。堂堂公主竟然还着去年的旧衣,岂不是太过寒碜?
谢芸虽出自世家,但毕竟年少时就同颜君泽在一起,她同颜君泽呆的久了,也沾染了夫君性格上的潇洒和随意,对于儿女,谢芸都是放养的。颜如缺更是自己喜欢啥穿啥的性子,她喜欢那件衣裳,就穿哪件衣裳,全然没料到一件衣服也会成为世家女儿背地里嘲讽的笑柄。
她前世,实在是同那些世家的人相处不来。可今生,她必须和那些世家的女儿们打成一片。颜如缺更加偏爱那些艳丽的颜色,赤红或青蓝,在她没有想要穿上自己喜欢的衣服之前,她要努力获得那些自有的权利。
簪花宴,就是颜如缺的机会。
颜如缺着了当下最为流行的桃花衣,桃花衣上飞桃花,一针一线皆云霞。淡粉色的缎面,里头缠着银线,看起来低调,但是在太阳光下波光粼粼,像荡漾的水面折了月光。颜如缺没有像前世那样等到了时辰才不情不愿的搭上去簪花宴的凤舆,而是早早的坐上车马,提前到了簪花宴。
前世颜如缺对唐诗盈了解的不多,只是在付灵玉的挑拨下格外厌恶她。当时付灵玉给唐诗盈安上的罪名是“分明没有养在唐家,却明里暗里的看低公主。”再加上上辈子颜如缺被世家那个小团体所排斥,也就更加讨厌唐诗盈。上一辈子发生纠纷的导火索在于一根失踪的画笔。皇家收藏向来是比不上世家的,但由于此代的帝王颜君泽和当朝太子颜如凛都格外喜爱丹青,皇家对于丹青笔墨的收藏还算得上丰厚。
唐诗盈也擅丹青,她于亭台之中作画,正好遇见误入亭台的颜如凛。颜如凛亦擅长笔墨,惊艳于唐诗盈的绝妙笔触,心里痒的很,动了想要赠诗的念头。纵使大楚的民风再开放,他也不放便以男子之身去给一位未出阁的世家小姐赠诗,借着簪花宴的名头赠了太湖笔给诸位世家小姐,笔上有太子赠诗,行诗配的刚好是那天亭台初见之时,唐诗盈所做的画。
付灵玉钟情于颜如凛,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添油加醋的说给颜如缺听,话里话外都是唐诗盈勾引太子的意思。颜如缺最是维护家人,她年纪小容易受人蛊惑,没有历经险恶,偏听偏信的恶了唐诗盈。
后来的后来,那时候颜家已然是强弩之末,唐家还派人来过一趟公主府,留下些许人脉帮助他们。送来唐家手令的人正是唐诗盈,她看向颜如缺的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唐家,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唐家在那种危难关头能施以援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唐家同北武乔家的关系不大好,新帝登基对于唐家来说,虽不能影响唐家地位无关痛痒,但也像是梗了一根鱼刺。更何况,世家本来做事就滴水不漏,主张多方埋线,就算是最后胜利的人不是颜家,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如雪中送炭卖颜家一个好。
唐家同北武乔家不对付要从唐诗盈小时候说起。唐诗盈虽是出身自唐家,是唐家长房的正妻所生的小女儿,却不是一直养在唐家。她三周岁的时候和父母同游灯会走失,直到八岁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