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何临安敲开了苏岩家的大门。来开门的人带着一身酒气,双眼充血,一头黑发像鸡窝一样。
何临安瞟了一眼客厅的茶几,打开的威士忌瓶子,烟缸里塞满了烟蒂。她把手里的百合花放到餐桌上,从厨房拿了垃圾桶去收拾。
“酗酒,抽烟,苏岩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啊,下一步是不是要去磕点儿药,赌点儿钱,逛会儿窑子啊。”
“恩,你记得给我找个qi大活儿好的。”她闷闷地说。转身进了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快到端午了,天气越来越热,妹子们都穿得清凉,白花花的大腿随处可见。何临安带苏岩去医院,不是去上班,而是去做艾滋病排查。
半个月前,有个女人拿着刀来医院找黄健华,那时候他正在手术室。那女人疯了一样挥刀自残,急诊室一片恐慌。后来几个医生合力制住了她,在检查治疗的过程中她不知道那里来的力气拎起刀砍向了离她最近的苏岩。
伤口在手臂上,不深。但那女人,是艾滋病毒携带者。
她是黄健华的前女友,就是老家过来的那个。起初他们在一起挺好的,黄健华什么事情都顺着她,下班也尽快赶回去陪她。可是*都市对于这样年轻美貌的女子到底是有影响力的。有时候黄健华要值班,或者手术排得很满,她就自己一个人在家。没过几天楼下帅气多金的小伙子就把她俘虏了。
黄健华知道这件事情后,他们大吵一架,女人当天就搬到楼下跟那男人住在一起。可是,那男人对她不是真心的,厌倦了以后就一脚把她踢开。她没办法,又回去找黄健华求复合。她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看起来孤单可怜。黄健华暂时收留了她,替她找工作,安排住处。哪知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去医院检查时又查出艾滋病。
她彻底疯了,一心认定是黄健华把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要报复他。
苏岩成了这场闹剧里无辜的受害者。
三个月的窗口期,就像一把剑一样悬在苏岩的头顶。
这把剑要是落下来,她的人生就算完蛋了。
“你也别想太多,这事儿的概率小着呢。不一定就是你。”何临安宽慰她。
苏岩笑笑,不说话。她是医生,概率有多大,她心知肚明。
她手臂受伤,又在潜伏期,医院给她放了大假,什么时候警报解除什么时候上班。这样也好,要不然人人都以怜悯的表情看着她,她真是要疯。
出事以后黄健华见着她就躲,不敢跟她说话,不敢看她的眼睛,偶尔遇到他掉头就走。
那个傻子,自责内疚得不得了。
范晓菁给苏岩发了条短信,让她等她会儿。这女人还是那么风骚,黑色的包臀裙裹在医生的白大褂里,曼妙游离的身材若隐若现。
“你这是在引诱病人犯罪啊,范医生。”苏岩调侃她。
她瞪了苏岩一眼,“还以为你有多沮丧,准备给你送鸡汤。现在看起来状态不错嘛。”她递给苏岩一支烟,苏岩正要接,被何临安截住了。
“禁烟。”
苏岩耸耸肩。范晓菁自己点上了一支,吸了两口。
“老天真他妈没长眼睛,好人都没有好下场。”
范晓菁,你这话到底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损我!
“我很高兴你赞扬我是好人,但没有好下场是怎么回事?”
范晓菁嗤笑一声,“也就你这样没心没肺的还能开得出玩笑。要是换了,早把黄健华那王八犊子给宰了。他妈惹得都是什么事儿。”
苏岩不接话。但这事儿,也怪不到他头上吧。算自己倒霉,点儿背。
“还有半个月,老娘等着给你开欢迎会,你可得给我顶住。”她掐完烟又往嘴里塞了两颗口香糖。
“去味儿。”
苏岩笑了一下,默了一会儿,又说:“你真要跟我师兄结婚?”
范晓菁怔愣着,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怎么,怕我用长辈的身份压你?放心,只要红包给到位了,我保证不为难你。哈哈哈……”
她踩着小红底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但在医院寂静走廊上,这回声跟她的笑声一样充满了无可奈何。
因为深爱,所以无可奈何。
何临安去停车场取车,苏岩回检验科拿报告单子,看见黄健华已经在里面,先她一步在确定检验结果。
可算抓到你的尾巴了。
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黄健华像只被惊吓了的小鸟,单子都没拿住掉在了地上。苏岩笑了,“怎么了你这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吓成这样。”
她弯下腰去捡单子,心跳像擂鼓一样,眼睛首先去抓取那个紫色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