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怎么来了?”殷止微明知故问。
大公子。这称呼叫张明桥一顿。他抬眼委屈道:“芝芝怎么不叫我‘明桥哥哥’了。”
素来端方的人,这会儿装小性子也装不像,殷止微还没说什么,他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摇摇头笑道:“罢了,芝芝叫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
果儿布好菜,两人开始用饭,殷止微等着他说话,没想到此人真正食不言,安安静静吃完饭,开始喝茶,迂回两句,才开始委婉切入正题。
“我听说了那天的事,”他轻轻吹吹茶,眼睛垂下的弧线很优美,“你对戚途说的话……我也知道了。”
殷止微慢腾腾的:“哦?大公子怎么看呢?”
“芝芝实在不该那样说。”张明桥放下茶杯,“这太伤他了。”
殷止微看着他。他神情严肃,眼神在认真地责怪,片刻后,又软化下来。
“但是归根结底,终归是我的错。”他道,“二弟染上恶习,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够用心,最后还牵连到你。我知道芝芝因为那句话对他心中有愧,这些天费了不少心思,想帮他走回正途。”
他顿了顿:“只是外头那些腌臜地方,总归不适合女孩儿家打探。以后我会多用心管教二弟,芝芝不必再如此辛苦费心。”
送走张明桥,派出去的那小厮也回来了。他压根没出得了府,在门口被张明桥的人拦住,被请去吃了顿饭,吃好喝好才回来。他象征性地跟殷止微请罪,说没办好差事,虽然嘴上说着该死,其实心知肚明殷止微不会把他怎么样。
这位主子素来小菩萨一般,最是宽仁,下人犯错无非就是说两句,从来没怎么责罚过。更何况他是被大公子请去的,小姐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殷止微一身霜色宽袖长衫,乌木圈椅上端坐垂目,脸上无一丝怒色。
她想起那个被父亲剁掉手指的司机,只是因为告诉别人自家老板喜欢什么牌子的香烟。
“我不罚你。”她语气很缓和地说,小厮一听,笑着便要谢恩,腰还没弯下去,就听得殷止微继续道:“明日你就去二公子那儿服侍吧。”
小厮愣住了。
二公子的乖僻性情府中无人不知,去那儿无异于从天上掉到地狱,更何况这节骨眼上戚途压根不会要殷止微的人,等着他的只能是被逐出张府。小厮吓坏了,可不管他如何磕头哭嚎求饶,殷止微真的像泥塑菩萨一般,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等他被人拖下去,殷止微终于看向一旁呆若木鸡的果儿。
她的目光很轻。
那里头并没有生气或是什么,果儿却一瞬间觉得自己脑浆子都被看穿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她脑海一空,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跪在了地上。
“果儿错了!”她发着抖,眼泪止不住地流。
“你错哪儿了?”小姐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果儿不该去跟大公子说,坏了小姐的事。”
她说完就不吭声,没有为自己辩解,这让殷止微多了一些欣赏。
“我知道你的心思。”殷止微道,“你觉得我不该为戚途这样费心,想让大公子来劝劝我。你觉得大公子与我关系匪浅,是你第二个主子,自然可以知无不言。”
张府里人人都知道,殷止微和张明桥终成眷属是早晚的事,早把她当做少夫人来看。殷止微院里的这些下人自然也是这么想,都把张明桥也当主子,更甚者,认为张明桥才是他们的主子。
“我过去不在意这些,使你们有了误解,这样不好。”殷止微道,“我不需要不忠心的人。像刚刚那个,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该在我这儿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