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司微微一笑,&ldo;很快,我们中国就会把这些横行中国大地的洋人都打出去。&rdo;
奉九狐疑地瞅了瞅他,&ldo;真的?很快?&rdo;
&ldo;是的,很快,但不是靠我爷爷和……三叔他们,而是……而是千千万万的中国老百姓。&rdo;
奉九第一次和鸿司谈到政治,她这才发现,今天第一次见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鸿司,俊秀挺拔,脸上带着一种执着的信念,这极大地鼓舞了对着军阀混战斗法愤怒又无奈的奉九,心里那种欢愉在不断地扩大。
听着大厅里传出来的欢快的狐步舞曲,鸿司忽然伸手挽住她的纤腰,&ldo;我们跳个舞?&rdo;
奉九人生的第一个舞伴,正是眼前的鸿司:当时同泽要求学生学习跳交际舞,男校女校学生混搭不用说自然是最佳选择;奉九还和虎头一起跳过舞,可怜的虎头在育才男校,想找个女伴实在太难。
两位老舞伴于是在玉带小桥上从这头舞到那头,又舞回来,鸿司的舞步有点咄咄逼人,一不留神两人的身影已经闪进了连接着玉带桥的小花园的东南角。
他们无声地笑了,正要再舞出去,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清浅男声响起:&ldo;贺四小姐,我以为三年前我们已经把话讲得很清楚了,这么到处追着不放,实在不是你的风格。&rdo;
&ldo;瑞卿,我不是不想放下,而是真的放不下。我又找了那么多男朋友,但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万一……&rdo;
鸿司在刚听到宁铮的话时就略微紧张地看了奉九一眼,奉九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鸿司心头忽生细小的喜悦,但长久以来备受掌控的理智还在,他快速盘算一下,还是决定在外面这对儿旧情人讲出更过分的话之前,陪着奉九现身,省得闹到大家尴尬无法收场。
没想到奉九看出他的打算,只是伸出一只纤手就那么松松地把他的衣袖一牵……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不用多,却已有足够的力量阻止鸿司接下来的任何动作了。
&ldo;那又如何?我已成婚两年,你也早已订婚,作为老友,我还是不忍心见你这样糟践自己,贺四小姐……&rdo;
&ldo;怎么,连丽云都叫不出口了么?&rdo;幽幽的女声响起,带着不可错认的哀怨,&ldo;我早已退婚。今晚我远远地看见了你太太,她真美,讲话时的样子,连我都心生欢喜,是值得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比不上……不过我敢说,爱你的这颗心,她永远也比不上,我不怕跟任何人比……瑞卿,我不在意做小,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rdo;
&ldo;省省吧,贺四小姐,除非你不嫁人,否则今生除了这个称号,我只怕不会称呼你别的。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还有,离我太太远一点。我不希望你的出现让她不快。&rdo;宁铮的嗓音变得清冷到底,即使在这初夏的夜晚,也凉飕飕的一丝温度也无。
奉九听着两人的谈话进入尾声,正想着要不要偷偷瞄上一眼,省得以后万一碰面却对不上号儿,那多要命。
忽然听到一阵华贵丝绸衣服特有的摩擦发出的声响,外面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听到了女子急促的喘息声,随后听到宁铮压抑的低吼,&ldo;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比欢场女子还不如,堂堂驻欧公使贺蕴福的女儿,就这么自轻自贱么?再有一次,我会请你到河里清醒清醒!&rdo;
一阵猝然离去的脚步声,标志着宁铮已经返身回到了大厅。
又过了一会儿,一声低泣,那个贺四小姐也垂着头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看来是不打算再返回大厅里了,奉九在她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以防止眼泪落下来的瞬间,看到她称得上是相当美丽的脸庞。
鸿司担心地望着奉九,她却毫无异色地微笑着回望鸿司,鸿司的双手不自觉地揽住她的双肩,&ldo;奉九,你……&rdo;
&ldo;我没事儿,别担心。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三叔是什么人。再说你看他刚才,拒绝得多坚决啊,是吧?&rdo;
鸿司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其他在他心里,纯净如最尊贵的金刚石一样的奉九,是不应该跟这些不入流的低级丑闻发生一丝一毫的联系的,这已经是对她的玷污;如果她嫁给了自己的话,如果……
&ldo;我们回去吧。&rdo;奉九不动声色地挣脱掉了鸿司的双手,&ldo;我猜,你三叔现在正在很着急地找我。&rdo;
鸿司的双手落了空,慢慢地垂到身体两侧,头也微微垂了下来。
&ldo;还是我先进去吧,怕你三叔找茬儿‐‐有的时候,他真的很幼稚。&rdo;
奉九轻轻松松地跟鸿司摆了摆手,深色的软绸裙摆一旋,衬得她袅娜的身姿在月色下宛如惊鸿,很快就消失在大厅门口。
奉九猜得真准,宁铮可不是一进来就没头苍蝇一般地想立即找到奉九,虽然他掩饰得很好,甚至在找了一圈儿失望之下,还不忘陪蓝爵士夫人言笑晏晏地跳了一曲慢三华尔兹。
他一晚上一直还算不错的心情被贺四弄得很糟。
宁铮正费力地迁就着跳舞踩不到点儿上的蓝夫人,忽然看到刚刚苦苦寻觅的那道酒红色的翩跹身影出现了,他面上没压住,跟着就是唇角一牵。
蓝夫人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不禁抿嘴儿笑了,&ldo;看看你,就这么一会儿没见到就念上了?哎哎,年轻真好。&rdo;她俏皮地敲了敲宁铮宽厚的肩膀,&ldo;行了,别在这痛苦地陪着我这个老妇人了,快去陪你太太跳几支舞吧,酒会也快结束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