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铮一把举起了龙生,龙生得意地冲天挥出了小拳头;奉九也想有样学样地举起芽芽,只可惜刚举到半道就气衰力竭,娘俩猝不及防地一起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芽芽一点没有沮丧,反而被妈妈这举动逗得哈哈大笑,压在奉九身上,顺势抱住她的脖子,扯着小嗓门喊着,&ldo;真是个可怜的小妈妈呀!&rdo;
宁铮和龙生也跟着笑,宁铮干脆单臂抱住龙生,又弯腰把芽芽也抱了起来,一边一个地坐在他强健的手臂上;奉九懒懒地坐在地上,双臂向后撑着地,望着眼前笑成花的爷仨儿,心里忽然涌上来一句大苏的诗:此心安处是吾乡。
他们又和宝瓶汇合,拿出大块的防潮胶布铺在草地上,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下,享用了一顿满满意式风情的野餐:薄底海鲜披萨是奉九亲自烤的,还有别墅里的意大利厨师烘焙的各种小甜品,和清凉的饮料。
在回程的马车上,听着说起高亢的意大利语如洪流奔腾般的车夫说,他们居住的城堡附近有大片的田埂,在这个季节到了晚上,正是无边无际的萤火虫漫天飞舞的美好时节,夫妻俩一听,当即决定晚上带孩子们出来捕萤火虫。
晚上除了萤火虫,自然还有其他的飞虫、蚊子之类的,所以他们都换上了长衣长裤,把裤腿儿袖口都扎紧了,有的手里拿着捕萤网,城堡里的听差看他们高兴,干脆拿来一把用庭院里拔下来的杂草做的扫帚,告诉这一行人里面唯一懂意大利语的奉九,把这个挥动起来,捉萤火虫的效果一样好。
到了天一抹黑的时候,熟门熟路的意大利听差在前面提着拧暗了的马灯,宁铮抱着芽芽,单手打着手电,奉九领着龙生,后面跟着兴致勃勃的宝瓶,来到了距离城堡不到三百米的田野里。大家互相招呼着,生怕有人落了单,再掉进水渠。
前面的听差引领着他们,顺着田野里熟悉的小路走,他们怕惊走了胆小的虫儿,一直小心翼翼地低声说话。
这个季节,万木葱茏,到处都涌动着无尽的活力,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水汽,这是旁边阿诺河起的夕雾,越往里走,越不用那么谨慎了‐‐他们已经进入了萤火虫王国。
天上地下,草里、树枝间、花丛里……到处都是,这里的萤火虫,比芽芽还在奉九肚子里那次看到的还要壮观。这已不止是成群结队,而是规模庞大到一会儿能连成一片片的火网,一会儿又组成了长长的星河,孩子们用手扣、用网兜罩,没一会儿,宁铮和奉九看芽芽和龙生已经捉够了晚上照亮用的,就不让他们再捉了。
回去后,萤火虫被放进用透气的纱布缝起来的小袋子里,两个孩子睡一个房间,望着用绳子绑在四角床柱上的那一片忽明忽暗的幽光,不知又说了多少童稚的傻话,惹得坐在一旁的宁铮和奉九笑得不能自已。
虽然一转头就看到了宁铮即使在漆黑的夜里也格外闪亮的眼睛,但奉九还是不失时机地起头编了一个有关萤火虫族的一对兄妹千方百计保护领地和族人的童话故事,让两个孩子接着往下编‐‐这是娘仨经常进行的游戏,奉九觉得对于拓宽孩子的想象力和强化孩子的表达能力都非常有益‐‐就这么嘻嘻哈哈地又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个小东西的眼皮总算有了些重量,这才沉沉睡去了。
宁铮和奉九轻手轻脚地回了他们的房间‐‐白天在山上时那个炽热的吻的余威犹在,他们总是看对方一眼,再不自觉地笑一下,后来连芽芽都发现了,不乐意地跺着小脚质问父母,他们为什么总是看着对方一副看不够的样儿,是不是有什么好玩儿的事要瞒着她&ldo;宁雁乔女士&rdo;,奉九宁铮听了都是一怔,宝瓶偷偷地笑了起来,龙生伸手掐掐妹妹依然很胖的小脸蛋,羞她这么大了还跟爸妈争宠。
四目相对,已经等得很是辛苦的宁铮再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很快纠缠在一起,在喘息与汗水中,奉九还不忘抽空看一眼床对面的柜子,那上面摆着前几天买的《丘比特与普塞克》的大理石雕像,宁铮吃味地咬了她一口,以为她是被那个少年感满满的俊美爱神吸引了,&ldo;在看什么?&rdo;
奉九拧了他的耳朵作为回击,低声说:&ldo;我觉得,我比这个普赛克美……&rdo;
宁铮这才想起来,偶尔端详这对俊男美女时,他看普赛克的时间有点长,不禁一笑,&ldo;当然,谁能有你这么美……&rdo;
奉九满意了,虔诚了奉上自己,自然有人狂喜着照单全收。
夜风细细,吹来城堡前盛开的香椽树上白色小花的清幽香气,成片的橄榄树叶发出响声,阿诺河清澈的河水,汩汩不休,继续向前。
夫妻俩都睡不着,餍足后又起身去了浴室,随后一身清爽地相互依偎着坐在朝阳的露台上的一张双人藤椅上,翡冷翠的夜晚,如此静谧,到处暗香浮动,清幽宜人。
奉九轻轻打了个呵欠,头歪在宁铮的肩膀上,&ldo;这味道,怎么倒像是奉天的暮春……&rdo;
宁铮没说话,好一会儿低头一看,奉九已经睡着了。
他抱起她回到了卧室,没有关窗,任由雪白的窗帘在夜风中飘荡:河景、山色,一一入梦来,忽然又变成军马场、四平街、故宫、昭陵,巨流河……在宁铮和奉九的梦里,生机勃勃地奔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