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晚,他们在公园长椅上接了个青涩的吻,正式确认关系。
郑澈听罢,心无波澜,甚至还有些不屑:“不分手的恋爱?听起来是挺美好的,只有丧失理智的小年轻才会做的梦。”
陈嘉佑狭长的眼睛一眯,淡淡地讥道:“小舅舅,你活这么大把年纪,没谈过不掺杂任何利益的纯粹感情吧。所以你没法儿理解我,也在情理之中。这么一想,你还挺可怜的……”
郑澈登时暴跳如雷:“我还没到三十岁,你再敢嘲笑我年龄大试试?改明儿我就把那姑娘的资料送到你爸桌上。”
陈嘉佑态度轻蔑,嘲他心眼小。
郑澈摁了摁额角,做几个深呼吸缓和情绪,把话题拽回正轨上:“你不分手,司念那边怎么处理。你能躲一时,难道还能躲一辈子?迟早要面对的——”
“人这一辈子会喜欢很多人,不是离开这个就碰不到下一个了。”
郑澈三言两语,把最残忍的现实撕开在他眼前,“你和司念,关乎两个家庭的情谊。选择权,从来不在你们手里。你如果真在意那姑娘,瞒着家里人养在身边也行,至于别的,你还是死心吧。否则,拽着这一边,另一边也没法儿放,最后只会搞得两败俱伤。”
陈嘉佑刚刚谈及旧事的热情褪去,扭过头,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眉骨压低,明显在抗拒这个话题。不言不语时,周身萦绕着极大的压迫感。
郑澈突然就想到,陈嘉佑六岁被陈铎锋带去谈生意,一群在商界赫赫有名的大佬们陪着他,哄他在飞行棋盘上掷骰子。
机会仅有一次,骰子停在哪一格,且点数大于四,就把对应格子上的东西送给他做礼物——那上面写得可不是什么玩具枪或者汽车模型,全是实打实的公司股份、某项计划的核心技术……
陈嘉佑抓起骰子,随便一扔,六个点,停在末端的格子上。
在场的人脸色皆变了。
陈铎锋吐出一口烟雾,摸一把他的脑袋,笑着夸:“好小子。”
陈嘉佑自己估计都没想到,那天他无心的举动,间接把陈氏送入人工智能领域,之后更是让本来就富得流油的家族更上一层楼。
——必须得承认,世上总有人生来就注定要做领导者,陈嘉佑便是其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类。他不但有能力,运气也是顶顶好的。
就算郑觅夏当年怀的二胎顺利诞生,亦或者,他小叔叔有了孩子,皆不会动摇陈嘉佑的地位。
他仅仅是立在这儿,便象征着陈氏的未来。
郑澈原以为陈嘉佑和别的子弟一样,年轻气盛,谈场恋爱玩一玩,等到年龄,该收心还是会收心的——毕竟,握在手里的钱财和家族的颜面,不比虚无缥缈、稍纵即逝的感情更重要么。
偏偏,陈嘉佑就像了他那个没出息的小叔叔,走上最让人看不起的一条路。
郑澈不愿看他自毁前程,斟酌字句,劝:“不是小舅舅唱衰,你俩真长不了,家世的横沟摆在那儿,跨不过去的——”
话音未落。
车稳稳停在别墅院子里,郑佳茹披着大氅迎出来,笑吟吟地喊:“哟,陈家的小爷来了啊——”
陈嘉佑深深看一眼屏幕,挂断视频,收起手机。下车之后,他收敛散漫,乖乖地叫人:“四姨妈。”
郑佳茹哎一声,见他憔悴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唉,陈氏一家子都是老古董……感情讲究你情我愿,强求不来。和司念从小玩到大的男孩儿又不止你一个,凭什么你就得负责?讹人也没这么霸道的。”
“四姐……”
郑澈无奈:“你可别拱火了。”
郑佳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错,但看陈嘉佑的状态不佳,也没再提这茬给他添堵。
她领着人去楼上休息,刚上台阶,陈嘉佑忽而又转身,冲着郑澈,惨淡淡地开口:“我爸妈是不是知道了?”
“……”
郑澈站在客厅里,仰头看着曾经那个骑在他脖颈上作威作福的臭小子,竟然已经长得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