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诗没坐电梯,一级一级楼梯爬上去,动作迟缓的像个老人。
从一层爬到十二层,膝盖发疼,浑身酸的厉害,还是止不住心里的胀痛。
南诗什么都没想,也不敢想,生怕情绪崩溃会让她失态的坐在楼梯间就恸哭流涕。
打开家门,她看见墙上贴的几页密密麻麻的家规,终究没绷住,呜呜痛哭出声。
南庭和杨雪听见声音从卧室奔出来,见南诗面朝着墙壁,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绷成笔直的一条线,浑身都在颤抖。
杨雪惊诧:“诗诗?”
南庭眉间紧蹙,同样担心地问:“你碰上什么事了?”
南诗一个劲摇头,抱紧自己,把脸埋进膝盖,以一种绝对防御的姿态进行自我保护。
一整晚,南庭和杨雪都守着她。可不管他们怎么问,南诗始终不肯开口,像只没了电的洋娃娃,躺在被窝里静静地流泪,直到天际泛白才睡过去。
接下来三天,南诗没有迈出过房门一步,每回南庭和杨雪进来送饭,就见她坐在电脑前搜索‘伦敦艺术大学’,他们会错了意,以为她想出国留学,试探地问:“爸妈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我就是随便看一看。”
南诗一开口,嗓音哑的厉害,唇瓣干涩起皮,整个人憔悴到像死了半截。
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无言。
如果南诗肯静下来仔细回忆一下,会发现这大概是她二十一年中最自由自在的一段时光,杨雪允许她在床上吃东西,南庭也没有限制她的上网时间。南诗却规规矩矩的按照家规行事,甚至比以前更加谨慎小心,按照每一条要求,近乎苛刻的对待自己。
初八这天,南庭要参加一场研讨会,杨雪本想留在家照顾南诗,过午接到一位长辈的邀请。她实在推脱不了,临走之前,杨雪把养胃餐放在了南诗的床头,没打扰她的午觉。
南诗醒来已经是下午,拥着被子在床上坐了良久,胃里还是涨得厉害。她穿上鞋,端着餐盘坐去桌前,把食物一点点全部塞进嘴里,没等消化,又通通吐给马桶。
南诗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喉咙火烧火燎,双目无神地发了会愣,去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洗澡打扮,用化妆品勾勒出一张甜美的假面,带上陈嘉佑送的玩偶,给爸妈发消息报备之后出了门。
春节假日一结束,街上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可惜寒风阵阵,枝丫光秃,行人的衣服全是单调的色系,裹紧外套低着头匆匆穿梭在街头,奔向不同的目的地,肉眼所及的景象十分凄凉,让人也跟着颓废。
南诗坐地铁去了市中心一家颇有口碑的理发店,排在她前面的是两位男士,等了不到半小时,学徒带她去洗头。
系上t?剪发围布之后,理发师问她的想法。
南诗言简意赅:“剪短。”
“你头发这么长,留了很久吧,舍得剪掉?”理发师笑说:“一剪子下去可不能反悔了。”
南诗态度坚决:“嗯,剪吧。”
长发其实很不方便,清洗起来麻烦不说,还会掉发,坠的头皮疼,可是陈嘉佑喜欢她长发飘飘的样子,南诗就为他留着。
现在想来,她这份小小的固执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憋在家里的三天内,南诗把大部分时间耗在了网上,她无从查证陈嘉佑的经历,于是换了个方向,从司念学校的官博入手,翻了好久好久,终于从一张年代久远的学校活动照中发现了陈嘉佑的身影。
司念穿着仙气飘飘的公主裙,手中举着证书和奖杯,站在台上冲着镜头甜甜的笑。陈嘉佑坐在观众席,歪头看着她,镜头没拍到他的正脸,南诗不敢去想他那会儿是什么表情,总之与她无关。
看到两人出现在同一个空间内,南诗残存的希望灰飞烟灭。她呆愣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
发丝纷纷扬扬地落在地面,南诗不再思考陈嘉佑到底有没有过真心,这已经无所谓了。她拽着青春期的悸动太久,得到的全是苦果,再纠缠下去,连她也看不起自己。
店内的音乐倒是应景,歌手的嗓音沉缓,唱的她心口发皱。
“我们谁也不肯承认
捂住了耳朵听见的笑声是假的
耽误的青春是美好的天真
你的痕迹还在我这像尘埃没有分寸
如影随形着狂妄刺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