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达夫拉强,您在保护我吗?&rdo;卓娅温柔地说,把手放在他肩上轻轻抚摩了几下。&ldo;您是个多么好的孩子啊!您什么都不知道吗?……可是我在哈尔科夫附近的一个德军掩蔽部里看到过这种肮脏照片……那是在我们突围的时候。整个掩蔽部里都贴满了。&rdo;
达夫拉强张惶失措,把肩膀从卓娅温柔地抚摩着他的手指下移开,他脸涨得通红,头发蓬乱,嘴里说:&ldo;请不要下这种不适当的评语,卫生指导员同志!我不是孩子。也请不要抚摩我。我不喜欢……&rdo;
&ldo;嗯,好,好。以后知道了。&rdo;卓娅说。
库兹涅佐夫想:&ldo;是呀,这个达夫拉强确实是个非常好的小伙子。我一直很喜欢他。&rdo;这时,他感到喝了伏特加以后全身都暖洋洋地舒服起来,但没有参加谈话。
&ldo;卓叶奇卡!&rdo;涅恰耶夫做作地微笑着,一面脱掉帽子,垂下他那长着黑发的漂亮脑袋。&ldo;达夫拉强中尉有未婚妻,我可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只有一个妈妈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单身汉。您抚摩吧,我受得了。我喜欢这个。&rdo;
&ldo;多没意思,涅恰耶夫,&rdo;卓娅耸耸肩膀,打趣地说。&ldo;这会给您带来什么好处呢?您想的都是歪门邪道。何况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时候被芭蕾舞女王们包围过……喂,是真的吗,达夫拉强,您有未婚妻?&rdo;卓娅又柔声问道。&ldo;我还不知道哩……&rdo;
&ldo;亲爱的卓叶奇卡,我一定安静得象棵小草,&rdo;涅恰耶夫仍然垂着头,半真半假地央求道,但却流露出某种纠缠不休的欲望。&ldo;把手指头碰碰我吧……您怕脏吗?要是明天我被打死,就感觉不到您的手指是多么柔软了!&rdo;
&ldo;您在这里……讲些什么宠话呀!&rdo;达夫拉强冒火了,朝着涅恰耶夫直眨眼睛。&ldo;中土!不要讲这些庸俗、下流的话!难道您的脑袋瓜派不上别的用场吗7真是胡说八道!我若是卓娅的话,就一连请您吃几个嘴巴!我们……都是傻瓜,什么也不错。对,一点不错!&rdo;
&ldo;谢谢,中尉……&rdo;
卓娅笑了,但是尽量忍住不笑出声来;她咬着嘴唇,两只眯起的眼睛闪闪放光,直盯着困窘的达夫拉强。
涅恰耶夫戴上帽子,显然由于他这开心的玩笑被人干预而感到懊丧,他那长着胎痣的花花公子式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ldo;何必呢,中尉同志。我想试试卓娅,您真是!……她一直在开玩笑:什么嫁过人啦,什么三十岁啦,好象样样都懂,其实她……不过是一团蒲公英!……&rdo;
但他碰上卓娅的目光,顿时就不作声了。
&lso;我尝过的滋味,您还没有尝到过哩,涅恰耶夫!&rdo;卓娅大胆地说。&ldo;把我杯子里的酒倒在我手上,&rdo;听她的口气好象有权命令耶恰耶夫似的。&ldo;看了您的照片册连手指头都粘得叫人讨厌。把它收起来吧。等您熬不住了想亲自试试的时候,就看看这个脱得精光的德国女人!&rdo;
涅恰耶夫解嘲地打着哈哈,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拿起卓娅的杯子,怀着报复心,挺大方地把酒一滴不剩地倒在她的两只弯成勺子形的手心里。
&ldo;伏特加当然可惜,但是为了您,卓叶奇卡……&rdo;
&ldo;为我毫无必要。谢谢。&rdo;卓娅并拢双膝,把短皮袄的下摆紧紧裹住膝盖,然后把手移近咝咝作响的弹筒灯,回头看了看库兹涅佐夫说:&ldo;您象在睡觉吧?中尉同志?真怪,独个儿闷声不响。好象清醒的人坐在醉汉堆里一样。您怎么,胃口不好吗?&rdo;
&ldo;我没睡,&rdo;库兹涅佐夫背靠着墙一动不动地坐在阴影里说。&ldo;我在享受哩,真暖和……&rdo;
喝了点伏特加之后,库兹涅佐夫确实是在享受土窖里的温暖、舒适,连里面闯入的潮气、那自制灯闪烁的火光、人们讲话的声音、映在湿土壁上多棱角的人影,都使他感到愉快。体内的寒颤过去了,但他毕竟抡过十字镐,出过一身汗,又在河岸上被风吹得里外冰凉,所以肩上还有一阵阵冰冷的感觉。但他不想改变姿势,也无力动弹。他看着卓娅,模模糊糊地想道:&ldo;她在哈尔科夫附近被包围过吗?她打过仗吗?她的脸多奇怪呀!人长得并不美,只有一对眼睛还好看。脸上的表情也变化不定。但是不管是涅恰耶夫也好,乌汉诺夫也好,我也好……都喜欢她。她同德罗兹多夫斯基是什么关系呢?这一切都很微妙……&rdo;
&ldo;我说,库兹涅佐夫!&rdo;达夫拉强打断了他平静的思路。&ldo;你干吗不吃呀?汤都凉了!&rdo;
&ldo;谁说汤凉了?&rdo;土窖门口有个低嗓门打着官腔说。&ldo;汤象火一样热!可以到你们这儿来吗?&rdo;
&ldo;进去吧,进去吧,司务长!把头伸进去呀!&rdo;外面传来乌汉诺夫的声音。
土窑的入口处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墙上的小泥块簌簌地滚下来,有人在摸门帘,随后把帘子边一撩,接着,斯科利克的脑袋便从帆布后面伸进来:他那狭长的脸冻得有点浮肿,一对贪焚的眼睛露出凶光;头上戴着新皮帽,帽檐相正好按规定离开眉毛两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