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这话说得无懈可击。
安锦云点了点头,看向院子中一棵被风吹的不剩多少叶子的树。
“你照顾四姐姐很尽心,规矩倒比一般的丫鬟还要全。”
玉兰听着这位六小姐波澜不惊的话,心里渐渐打起了鼓。
她低着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微和温顺:“是老夫人身边的念之姐姐教得好。”
安锦云脸上带了笑:“这可不是一般的人能教出来的,只有皇宫里有这么严的规矩才能教出这么懂礼仪的丫鬟。”
她的眼神慢慢下移,落在玉兰身上。
玉兰广袖之下的手一紧:“六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粗俗貌丑,哪入得了天家的眼。”
安锦云便不再说了,带着亦书回了自己的院子。
留下玉兰在原地怔了半晌,直起了身子才发现自己后背被冷汗浸湿了。
“方才六小姐过来同你说了些什么?”
安俊雨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玉兰身边,面色不虞的问道。
玉兰略思了一息,又恢复到平常的神色:“回三少爷的话,六小姐只是称赞奴婢规矩全,照顾四小姐很尽心。”
安俊雨身侧的手默默握成了拳,似乎有些不忍开口,咬牙道:“她之前并未见过你,怎么会突然来同你说话。”
玉兰便将身子俯得更低了:“奴婢也不知。”
安俊雨沉默半晌,终于挥手叫玉兰离开:“你去做事吧。”
“是,”玉兰规规矩矩行了礼,去收拾屋子里安晞月曾用过的东西。
这件事情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王氏当看见安晞月发疯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安晞月会有病逝的一天,可是她不甘心,安俊雨也不甘心,两个人一个拼了命的往秀姝院塞珍贵药材,一个四处寻找名医为安晞月诊治。
是会有那么一天,可总不应该这么快。
王氏刚悠悠转醒,想到安晞月的死状又是一阵胸闷,以手抚着始终不得缓解。
安俊雨也上了任,不得在永昌府中久留了。
所以不管有人愿与不愿,几日后安晞月的棺椁还是下了土。
一场秋雨过后,秀姝院中那棵树最后一片叶子也落了下来。
被唤作玉兰的丫鬟出了府,摇身一变又回到了含章殿内。
这日秦旭从外边回来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一头栽倒在宁沛儿床上。
宁沛儿自来到皇宫内就再也没有好眠过,才觉得自己朦朦胧胧有些睡意又被身边躺下的秦旭给吵醒了。
她不耐的睁开了眼,听着外面雨点滴答滴点落在屋顶上的金瓦,又淅沥沥的滚落下来,将地上已经聚集起来的水洼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下雨是不该有这么大的声音的,宁沛儿小心地翻了个身,一转头就闻见了秦旭衣衫上的各种味道。
酒味、脂粉味、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于是便更睡不着了,只能睁大了眼睛去瞧床帐边垂着的串珠穗子。
也没什么好瞧的,宁沛儿眼睛有些发困,精神疲惫却始终无法入眠。
她起了身,没有看旁边睡着的男人一眼,随便拢了件披帛下了床。
外面守着的以蕊和玉兰被吵醒,以蕊连忙上前来将人扶着,小声问道:“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你陪本宫出去走走,”宁沛儿面上疲惫,吩咐玉兰道:“你去服侍殿下睡下。”
玉兰应了一声,自然的进去将秦旭扶起来帮着脱了外衣,又打了湿帕子给秦旭擦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