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黄梨大案上铺开一张描金龙纹宣纸,两侧则是摆放着象牙莲藕笔洗,黄玉墨床,浮雕鱼龙纹镇纸。
宁真叹息,这些行头被她的一手烂字一衬托,岂不是显得掉价极了。
她仰头看他:“还是陛下来写吧。”
萧景润负手而立,对她递上来的狼毫视若未见,“朕居紫宸殿,这牌匾就是朕自己写的。你住后殿,那么自然牌匾该由你来写。”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他敲了敲书案,“想好名字了吗?”
后殿的两个耳房,皆是后妃随侍之居所,一曰怡顺斋,一曰陶然居。如今萧景润让宁真给后殿起个名,说以后就是她的地盘了。
宁真苦着一张脸,把手边几本书册翻了又翻,试图寻摸出几个搭在一起好听的字,凑成殿名。
她不贪心,不要求风雅入骨,也不需要朗朗上口,只要顺眼得体便好。
“练光亭怎么样?”她扬起脸问他,随后又自己否了,“听着像湖中小亭的名字,不好不好。”
“玉涧阁?扶玉轩?”
她揉着脑袋,拿不定主意,“陛下就不提个建议吗?”
“紫宸殿你不是也没提建议?”他说得理所当然。
然而紫宸殿是有据可循的,原本就是个正经宫殿名。眼下让她凭空想一个出来,真难呐。
宁真把笔一搁,“不如叫猛虎下山好了,到时候把虎子抱来应应景。”
“行,你写。”
宁真一噎,看了看纸张上她罗列出来的名字,闭上眼随便圈了一个。
萧景润:“拂云轩,挺好,就这个了。”
“那我练练字再来写,不然到时候工匠制匾时怕是会笑掉大牙。”
宁真蠢蠢欲动,似要开溜。
德性!
萧景润单手将她按在座椅上,语气笃定,“那就和工匠说是朕写的,应该没人敢笑。”
“别人也不会信啊!”
他萧景润不就是文武兼备嘛,有什么了不起。
宁真以往练字也认真,其实真叫她写的话,她也不怵,但是猛然让她写大字这就有点心虚了。
连写了几张,要么是没计划好空间结构,弄得不尴不尬,要么是头一个字写好了,下一个字又泄了气。
几经折腾,她便又想打退堂鼓。
看她一再犹豫不敢下笔,萧景润身体前倾,握住她的手,“朕和你一起写。”
书案旁,青釉鱼耳炉内飘出沉香,悠远缭绕。
宁真轻嗅一下,觉得今日的香过浓了,竟熏得她两颊发烫。
有了天子帮忙,这提名便很快写就了。
宁真将笔搁下,捧着纸张看了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
“拂云轩”三字虽说是他握着她的手写的,但她觉得还是挺有她自己的风格的。
-
夜深了,宁真在后殿拥着被子昏昏欲睡之时,听到外头雷声大作,又忽地有一道闪电,就好像劈在眼前一样亮如白昼。
真是怪哉,明明睡前还是朗月清风的,现在就风云突变了。
她掀开芋色纱帐,想下床倒些水喝。
却听到门口一阵响动,竟是萧景润走了过来,他穿着鸦青色的寝衣,提着一个小小宫灯用以照明。
前殿与后殿之间有工字廊道相连,按理说她这边的动静不会被他那边听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