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倾是我的人,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从头到尾有你什么事?我给你留脸,给你楚家留脸,而你自诩道德的楚知钰又做了什么?!插足被我发现还嫌不够是吗?!!”
程倾始终以一个不被殃及的距离,安静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有些意外关于那天下药的真相,猝不及防地愣了一阵,毕竟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发现其中存在如此误会。
愣住的也从来不只他一个。
楚知钰手里的枪在此刻脱手,掉落地面。
程倾看见,楚知钰紧绷平直的肩背渐渐蜷缩、卷曲,像是被抽干了水分的植物,正变得枯萎。
其实岑远的话还算客观,他始终都没有明说什么,每个字却又都在告诉楚知钰:“程倾喜欢的是我。”
但就算并不客观,程倾也从不打算加入这场战局。
而程倾看不见的地方,也被岑远尽数收揽。他近乎贪婪地掠夺着楚知钰眼中的世界,崩塌、毁灭又褪尽,像名得了胜的将军,正缴获悉数着自己的胜利品。
楚知钰的脸色白得耸人,嘴唇也抖着。明明这么冷的天气,后门开着的风还在往里灌着,他却滴下汗,发根都被浸湿。
“你早该知道的。”
岑远同他轻声细语,像是对待一只已经落入捕兽夹无力回天的猎物,留下最后一丝虚伪的善意,温柔地扎中了最后致命一刀。
楚知钰也知道自己早该知道的。
程倾一开始接近他是因为想知道岑远喜欢的人是怎么样的,后面答应他的表白是怕被岑远发现不仅背叛,还是和岑远喜欢的人搞在了一起,再被岑远发现戳穿仍然挽留是因为谎言已经众多,怕被尽数发现被自己报复。
怪不得。。。。。。
岑远那天会那么干脆地离开。
因为他知道,他解开了彼此之间有关自己的误解,又原谅了程倾先前所有的错误,所以程倾会回到他身边。
不久前楚知钰还恨得发狂,现在那些激烈情绪却又通通找不到出口,只能迷茫地原路返回,重新闭塞进心底。
程倾的冷眼旁观大概只持续到这一刻。
因为他发现有名白人黑衣急匆匆地从前厅穿过来,俯下身在楚知钰耳边说了句什么,岑远便被另外两名白人黑衣从地上拽起拉走。
看样子应该是岑远的人就要到了。
楚知钰带来的这波人很快变得活跃起来,在房内外进出走动,可楚知钰只是仍跪在原地伫立着,好像独他一人处在不同时空。而这个时空定格停滞,安静又永恒。
趁着混乱,程倾将楚知钰那只掉落在地的枪捡起。他凭借着记忆里方才看那些人持枪时的动作,研究了下拉动枪栓退膛,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最后用手稳着悄悄踹进了兜里。
他需要一点自保的手段,不仅是对两拨人可能展开的冲突。
原先程倾还对岑远有关人性的大论不敢苟同,毕竟楚知钰和他们这样的人还是不太一样的,总归不能一概而论。
但今天楚知钰从进门开始,状态就明显不似从前,岑远还说了那么多的疯话刺激,程倾不想去赌。
接着他仿若无事发生地继续看向楚知钰。
在外面一声声的急促、又高喊的交流声中,对方在半分钟后才终于动了。楚知钰站起来,头仍垂着,接着程倾的手腕被虚虚地拉住,又在下一秒蓦地扽紧。
程倾被他从后门拉了出去,不远处山坡顶部的边沿已经闪烁起三两亮光,并正向着他们靠近。他们穿过停在开阔雪地间七八辆大型越野车,上了其中一辆。
岑远正在最后一排被两名黑衣挤在中间看护,程倾觉得这场面简直有些熟悉得滑稽,上去后实在没忍住朝他弯了下眼睛。
程倾确认,以楚知钰的角度绝对是看不见的,否则他也不会那么猖狂。可明明中间这排两个位置都空着,对方却将仍在站立的他一把拉坐在自己膝间。
这个动作令程倾的心下意识地一紧,冷汗也顷刻冒了出来。他不怕死,但是对于不受掌控的一切本能畏惧。
比如一个随时可能走火的枪械。再比如楚知钰的手正紧紧地环上他腰,要不是好在程倾拾枪的兜在外侧,隔着羽绒服也很可能会被发现异物感。
“程倾。”
这是今夜重逢以来,楚知钰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他的语气既冷硬又有些木讷,视线也望向前方,来人的方向,很虚无缥缈。
他想问程倾“他说的都是真的吗”,也想问“你究竟愿意跟我走吗”,可他拥有思考与辨别真假的能力,放弃一切走到如今这一步也不可能再放手。
所以他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今天都必须跟我走。”
楚知钰在此刻第一次认同了岑远的观点: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烂人。楚知钰这么想。
作者有话说:
程倾:有一种小学生吵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