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好想起自己不顺遂的职场路,她一度实现过职业理想,做过记者,当过企业高管,最后成为一个全职妈妈。陈美好难以评判人生选择的正确,她问外公,“如果我要结婚生子,却因此牺牲了职业生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我最终成为了一个没用的人。”林所长看着外孙女意味深长地说,“每个选择导致的结果,没有绝对的好坏,只有当下的权衡。自我价值的实现不在于他人目光的评判,而在你自己对自己的评判。功名利禄皆是云烟,你将从中获得成长,领悟人生的意义。”“那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陈美好追问。“人生本来就没有意义。”林所长回答。“外公。”陈美好说,“你可以不可以打个响指给我听。”林所长拇指食指一摩擦,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陈美好记得外公的响指,她好奇外公为何能凭借两根手指发出如此的声音。林所长打着响指,露出笑容,好像暂时忘却了工作上的烦心。离开外公家已是黑夜,陈美好跟在父母身后走。父母身影高大,陈美好抬起头,月亮跟着她往前走。小时候的陈美好以为月亮如影随形,现在她明白那只是童年的美好想象。明亮的月光照耀着他们三人的身影,家属院里没有路灯却看得清前方的路。成年后的陈美好听林碧云提起,外公去世前一天,食欲不振的他忽然回光返照,病床上坐起,“我想吃鱼。”林碧云从医院跑到菜市场,买下最好的鱼,马不停蹄回家蒸鱼,鱼蒸好后,林碧云端去医院。林所长只吃了一口鱼就再也吃不下,“这鱼真好吃啊。”人生真的重来了,陈美好深知她不可避免死亡,她只能尽力阻止年轻生命的陨落,对于即将去世的亲人她却无能为力。“生命没有意义。”林所长打着响指,吃了女儿做的鱼。22、生命没有意义陈美好外公去世的那天终于在不知不觉中来临了,陈美好在夜里昏睡,听见林碧玉在哭,哭声凄凉,她迷糊中睁开眼,林碧云坐在床边,在灯下捂住脸抖动肩膀哭着说,“你外公去世了,我没有爸爸了。”陈美好太困了,不由得又昏睡过去。第二天醒来,发现陈大茂也在家。林碧云请假到外婆家陪外婆,陈大茂自己的公司,由陈大茂决定何时上班。陈大茂让陈美好直接去外婆家找林碧云,这段时间听话懂事,不给家里添乱。陈大茂在家打了几个电话,独自安排好葬礼一切的流程,他挑起重担主持岳父的葬礼,林所长去世的夜里就是陈大茂守夜值班,林所长去世前唯一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陈大茂,陈大茂在一年里先后送别了家里两位长辈。陈美好觉得家里气氛压抑,陈大茂打完电话就开始准备去上班,陈大茂离开家后,她走出门蹲在楼下的沙地里玩,沙地里种植着木麻黄,树下蚂蚁爬来爬去,陈美好看蚂蚁看得出神。说不定在上帝眼中,陈美好也是一只爬来爬去的蚂蚁。这只蚂蚁妄想爬回来时的路,由此改变轨迹,殊不知终点始终如一在它前方等待。陈美好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停顿片刻,一只蚂蚁爬上树枝,改变了它原先的行走轨迹,紧接着另一只蚂蚁也跟着爬上来,然而树枝的另一端等着它们的也许依旧是无谓的前行。陈明亮在窗口看见陈美好独自蹲在楼下,他下了楼朝陈美好走了过来,陈明亮弯下腰,声音温柔,“陈美好,这个送给你。”陈美好抬起头发现陈明亮手里递过来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手帕,手帕洗得干干净净,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味,看起来是新的。陈明亮去小卖部买的手帕,他听陈耿说整个研究所的人都要去参加林所长的葬礼,不光如此,到访的宾客恐怕突破数千名。林所长的葬礼将轰动全市,从来没有人可以拥有这般隆重的葬礼,林所长生前帮助过的人太多了,惦记着他的恩情的人也太多了,人们自发自觉前来参与,殡仪馆的花圈摆放不下,层层叠叠挤到了马路上。陈明亮想这下陈美好估计要哭了,上次陈美好奶奶去世是在老家,陈美好没有参加葬礼,这是陈美好第一次参加葬礼,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她哭了要是没有纸张擦眼泪鼻涕怎么办,考虑到这里,陈明亮事先准备了手帕。陈美好接过陈明亮的手帕,发现手帕上绣着一朵小花,陈明亮解释道他最近在学缝袜子,缝一朵花也不是很难。实际上,陈明亮为了学习绣花被针扎到了手,红色的小花象征他初恋的爱,陈美好把手帕塞进裤子口袋,她知道这是陈明亮第一次送“花”给她。陈明亮说,“我爸说我是小孩不能去参加,我不能陪你去送别你的外公,我还是去上课,回头把课堂上教的复述给你听,再把作业带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