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枯燥乏味,不能听收音机,也不能谈话,只有高度戒备的紧张心理。但危险似乎并不存在。哈莱德但愿他的热水壶里放了咖啡而不是茶。警车开出了霍肯,经过艾尔特肖,现在已经来到南英格兰的领地。四下都是马场主人的漂亮别墅和佣工住的不那么漂亮的房子。可指天太暗,哈莱德想,否则倒是一次愉快的旅行。但是现在,冷雾笼罩着无数劝山谷,雨噼噼叭叭地打进警车的铁顶栅上。司机得特别小心地通过英格兰乡间那种狭窄蜿蜒的公路。唯一的好处是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能见到远处房屋零星的灯光,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一小时后,警车顺着二十七号公路绕过南埃伯顿,然后向南沿着一条二级公路开往莱明顿。每隔几英里就碰到个小村庄。四处开始呈现出生机,几个面包房前都停着小轿车,面包师们在装运新鲜的热面包。清晨的早祷已经开始。但是要到太阳升起大多数人才会出门。现在离日出还有两个多小时,天气却越来越坏。风以每小时三十英里的速度刮过来,吹散了雾,带来了冰冷刺骨的滂沱大雨,车子越发颠簸起来。
&ldo;真倒霉,得在这样的鬼天气里乘船。&rdo;坐在后面的警察说。
&ldo;大概只要三十分钟就够了。&rdo;哈莱德说。想到乘船,他的肚子已经开始折腾起来。虽然出生在一个海员的家庭,鲍勃&iddot;哈莱德怕的就是乘船。
&ldo;这样的天气乘船,可能得乘一个小时。&rdo;另一个警察开始哼《波峰浪谷中的一生》这首歌。哈莱德却在懊悔家里那顿饭吃得太多了。
今天的事不顺当,他心想,我们得把年轻的米勒先生交待给监狱后,才能回家过圣诞节,虽然另外还能有额外的两天假期,可是赚到这些真不容易啊。三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莱明顿。
哈莱德已经来过这儿十次,但现在看到的己不是记忆中的印象了。西南风从海面上吹来,风速足有四十英里。他记得地图上标明去怀特岛的航线都在内海,虽然那只是相比较而言,但总给人带来些安慰感。撒拉克号渡轮在码头上等他们。船长在半小时前接到通知说有一位特殊的旅客已经上路了,为此渡轮上多了四位全副武装的警察,他们或坐或站地四处警戒着,执行着一般保安勤务。
莱明顿到亚马斯的渡轮八点三十分准时启航。哈莱德和他的同伴仍旧呆在警车里,司机和坐在驾驶室里的一名武装警察已经在车外站着。还得乘一个小时的渡轮,哈莱德想,然后再得花几分钟把米勒交待给监狱,才能宽心地回伦敦。回去路上也许还可以小睡一会儿。圣诞节的晚餐下午四点开始‐‐可是他的遗想突然被打断了。
撒拉克号进入了怀特岛和英格兰本土之间的苏伦特海峡‐‐如果把这也叫做内海的话,哈莱德根本不敢想象外海又是什么样子。渡轮并不大,船上缺乏远洋轮配备的抗风设备。船右舷那面洋面宽阔,风也咆哮得更放肆,船体已经成十五度倾斜。
&ldo;见鬼。&rdo;警察对自己说。他看看米勒,这个家伙的姿态一点都没有变,就象一尊塑像似地坐在那儿,头依旧靠着车厢,眼睛闭着,平放在大腿上。哈莱德也想学他。紧盯着后面的车窗已经毫无意义了,再也不必担心后面有汽车跟踪了。他把身体向后一仰,脚搁在左边的板凳上。他在什么地方看过一篇文章,上面说闭上眼睛是对付晕船的一种有效方法。他也无须提防米勒了,因为他身上没带枪,犯人镣铐的钥匙又在司机那儿。所以他真的闭上眼睛放松自己,让整个身心随着渡轮在风尖浪谷里起伏挣扎,以免由于凝视着车厢内的静物而感到晕眩。他感到稍微好些了。很快他的胃却由于不适应又折腾起来,但还能勉强忍住。
不一会儿,自动武器的射击声位他猛地抬起了头。传来了妇女和儿童的尖叫、男人粗重的吼声,还有辆小轿车的喇叭开始不停的鸣叫。枪声越来越紧了,哈莱德听到了密探的自动手枪的短促的叭叭声‐‐立刻被有节奏的手提机枪的声音压住了。不到一分钟,撒拉克号的喇叭开始发出短促而震耳的吼声,几秒钟后又停了。小轿车喇叭还在叫着,妇女和儿童的尖叫声消失了。受惊而颤抖的叫声已经变成了被压服了的深沉的呻吟声。又响起几梭子的机枪的扫射声,突然静了下来。哈莱德更怕这种不祥的寂静。他向窗外看,只看到一辆灰色的小轿车和后面灰暗的海水。但是应该还有什么,他也知道会是什么。他徒劳地把手伸进上衣里去掏那没带来的手枪。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动的‐‐这些混蛋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传来了更多的叫喊声,那是些没有人敢不服从的命令声‐‐如果还想活过这个圣诞节的话。哈莱德的手捏成了拳头。他转身看着米勒,这个家伙也在凝视着他。警官宁愿看到一张狰狞的笑脸,也不愿看到这张毫无表情、毫无怜悯之情的年轻的脸。这时,铁皮车门被手掌砸得哗哗直响。
&ldo;快把这该死的门打开,不然我们就砸了。&rdo;
&ldo;怎么办?&rdo;另一个警察问。
&ldo;把门打开。&rdo;
&ldo;但是……&rdo;
&ldo;但是什么?等他们把枪顶到头上再开?他们赢了。&rdo;哈菜德扭开门把,两扇门都被狠狠地甩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