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开了衣箱,把芳菲的秋装都整出来,挑了一身夹衣给芳菲过目。
&ldo;行,就穿它吧。&rdo;
芳菲随意看了一眼,点头同意穿这身衣裳。
她穿戴好了走出房门,脸上被秋风一吹,有些微微的冷意。
&ldo;果然是深秋了呀……&rdo;
她轻轻叹息了一句,扭头出了院门。
被婚礼延期和秋意来袭的种种愁绪所感染,芳菲的心情依然说不上开朗。不过想到待会去了济世堂,能和陆寒见上一面说说话,总算好过了一点。
虽说未婚男女要避嫌不能见面,但芳菲因为有时要打理济世堂的事情,还是常常要到陆家这里来。
因为她和陆寒这一对被传为&ldo;佳话&rdo;的缘故,街坊们都对他们格外宽容,没说出什么难听的闲言碎语。但芳菲前一个多月因为要在家待嫁,很久都没有过来了。
那时还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成济世堂的女主人,堂堂正正的做个内当家的……却原来还得等到明年。
纵是她不在乎自己的年纪,但在别人看来,她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姑娘了。
芳菲却在想,自己都被人闲年纪大,那比她还大上两岁的春雨,也该早点成亲才对。
本来以为自己出嫁后再给她办婚事,看来还是早早把她给嫁了再招进来服侍吧。
&ldo;咦?&rdo;
芳菲在马车里听到外头鞭炮的声音,不由得有些奇怪。现在还没过国丧期,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放鞭炮?
&ldo;外头放鞭炮的是哪一户人家?&rdo;芳菲问陪她坐车的春雨。
春雨撩起帘子,看了一眼才回复说:&ldo;啊,刚才路过府衙了。是府衙在放鞭炮呢……不知道是为什么呀?&rdo;
&ldo;府衙放炮?&rdo;
芳菲恍然大悟。在这种时期,官府出面庆祝的那就只可能是一件事,那便是新君即位。
新君……应该是毓昇吧。
她才意识到,自己多年前救助过的那个少年,竟然已经成为皇帝了
这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这么些年过去,朱毓昇的面目在芳菲记忆里已经有些模糊。而且,他也有好几个年头没传什么消息过来了……想必早就忘了她是谁了吧?
她努力地回想起上辈子在荧幕上看过的那些皇帝的样子,始终无法将她记忆中那个冷傲少年的模样代入进去。
&ldo;呵……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rdo;芳菲自嘲地笑了笑,也就不去想这些事情了。
大明顺天三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日夜,皇帝大行,后定庙号为文宗。
十月,国公、勋爵、文武百官、军民耆老,一起在宫门外跪拜上本,劝太子朱毓昇继位大统。
三次之后,朱毓昇终于接受民意,下旨择日登基。命令礼部筹备新君即位大典,从速从俭‐‐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摆排场的人。他现在需要的,是尽快坐稳帝位。
钦天监的官儿们很能体会上意,知道太子急着登基,就把日子选在了十月底。
是日,司礼监、钦天监、尚宝司、鸿胪寺、教坊司一齐出动,为新君布置好了他出场的华丽舞台‐‐奉天殿。
朱毓昇穿着衮服,带着冠冕,在无数宫女内侍的簇拥下在后宫缓缓走出,一级一级地走上奉天殿的台阶。
他走得很慢,很稳。
就像他在这深宫中走的每一步,都是这么的慢,却也稳稳当当。
秋日的艳阳照在他冠冕前垂下的珠帘上,荡起一片晶光,他恍惚又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十四岁。孤身一人,被一个干枯黄瘦的老内侍,引着走进了皇帝的书房。那里已经跪了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堂兄弟。
当时已经是个中年人的皇帝,绝对不是一位和蔼的长辈,默默在写着一副书法,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任由他们三个王子在地上跪着。
皇帝本心并不愿意从宗室里选择后嗣,只是迫于太后的压力,才会宣三人进宫。
他费了多少工夫,才能够在三个人里脱颖而出,同时得到了皇帝与太后的喜爱,被立为太子?
这其中的勾心斗角、艰难挫折,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也不可能与外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