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道:“很好。”温蒂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就好。你?才刚刚转学,记得在学校多交几个朋友,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缺钱了就和我说。”这本来是一句寻常家长都?会说的话,但温蒂没想到的是,她一提这事,艾琳竟变得更?加沉默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温蒂晚上还有工作,她送完艾琳就急忙赶回公司了。艾琳回到独自一人?的家中,把手套里的鸟卵翻出来,放在手心里。她不?知道这枚卵中的生物是活着还是死了,隔着蛋壳,它又能否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知不?知道她正在静静地看着它。或许,这枚不?会跑也不?会跳的卵,是唯一一个会一直待在她身边,永远不?离开的生命了吧?艾琳望着它,想起自己这糟糕的一天,眼泪忽然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恰好落在卵壳表面,不?出几秒钟就被它吸收干净。那滴温热的泪水,浸透薄薄的卵壳,融入了卵中尚未发育成熟的一团血肉之中。咚、咚、咚!沉睡的生命,感受到了发烫的温度,在这一瞬间,它沉寂的心脏忽然跳动起来。-最初,整个世界都?是寂静的。它感到自己被包裹在温暖潮湿的液体之中,被限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它只能被迫蜷缩起身躯,用仅剩的能量维持生机。不?知道沉睡了多久,忽然的,某一天,它从黑暗中苏醒了。然后,它感受到了温度。那是颤抖的、发烫的、令人?窒息的温度,将它从黑暗中唤醒。随后,它打开了身上可以称作“眼睛”的器官。它“看见”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颜色。一种是冰凉死寂的,代表着无生命的物体,另一种是鲜活明?亮的,拥有这种颜色的生物会动,会跳,会发出对它来说难以理解的声音。拥有鲜活明?亮颜色的生物,每个晚上都?会对它发出那种无意义的声音。就像它会观察她一样,她也在观察着它。她显然发现了它在渐渐长大?,她很惊讶,明?丽鲜亮的色彩一下子凑近过来,隔着薄薄的卵壳,它都?能想象到那炽热的温度。紧接着,她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接触了包裹着它的壳。这次,它能切实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了,不?像最初唤醒它的那滴液体,现在的她是柔软而?干燥的,年轻的肌肤散发出勃勃生机。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的外?壳,无比珍爱的态度和温柔的举动,让它感到如同?沉睡时?一般舒心。她又在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了。但这一次,它不?再感到烦躁,而?是在某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之中,缓缓陷入了睡眠。再次醒来的时?候,它发现自己变得更?大?了。它的肢体更?加有力?,那层在原先的它看来坚不?可摧的屏障,如今似乎轻易就能打破。它终于要真正来到这个世界了。它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那个总是出现在它身边的,带有明?亮色彩的生物。她在哪里?它想让她亲眼看见,它破壳而?出的那一刻。傍晚六点,艾琳放学回到家中。窗户依然是黑漆漆的,她打开电灯开关,空无一人?的客厅霎时?间变得明?亮起来。她放下书?包,快步走向卧室。这几天她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卧室里的鸟卵。它已经变得很大?很大?,甚至比鸡蛋还要大?得多,过冬的棉手套盛不?下它,于是艾琳买了一个猫窝,把它转移了到猫窝里。她当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一枚蛋不?可能会自己变大?。只是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她越来越好奇,非常想知道这枚奇怪的卵中究竟会孵化出什么东西。艾琳还是倾向于那是一只体型偏大?的猛禽,为此她提前?买好了鸟笼——是驯养雕鸮用的那种大?型铁笼。她把猫窝放在了笼子里,静静等待着它的降生。过去的整整两个月里,那枚卵一直在缓慢地生长着,可是就在这几天,这种变化忽然停止,艾琳预感到它就快要破壳了。会是今天吗?艾琳才刚走进卧室,就看到那纯白的蛋壳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而?且随着她的靠近,鸟卵忽然剧烈晃动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它快要出来了!那一瞬间,艾琳的心怦怦跳动,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快步走近,蹲在笼子旁边,从已经剥脱的蛋壳空隙中窥看内部。那里面很暗很黑,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在动的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