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的明德门外的昆明湖大营中,黑骑军一万名骑兵和三万步兵已经集结完毕。一万轻甲骑兵,就连马儿都没有半声嘶鸣,阵列在前的骑兵队伍中不闻半点声息,足可见得治军之严,将士们的控马术之高超。
三万重甲步兵更是如同钢浇铜铸的塑像一般,身上的铠甲和兵器都泛着幽幽寒光,在秋风中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重甲之外还有上千辆大车,车上装的是山上的军工厂新造出来的大炮。作为秘密武器,也将投入此次的战斗之中。
奉命留守都城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簇拥着被留下来监国的辅政大臣崔景深,陈参,林轩,方子安,卢恒等人,站在右掖门前等候着恭送皇帝御驾亲征。都城的百姓知道皇帝御驾亲征,也都涌上街,想要看一看自家美貌的陛下。
和大臣们相反,大楚的百姓对于天子亲征这件事表示喜闻乐见,因为楚人大多对楚昭怀有一种盲目的自信,认为自家陛下就是美貌又能打,谁都比不过。
午时正刻,随着一阵沉郁庄严的编钟之声,明德门外,继而响起了出征的战鼓之声,号角声也震天响,军乐队奏起了雄壮的军歌。
獾郎被陈参抱着,崔景深率领着百官,众人一齐俯伏在地,行三跪九叩首的大礼,扬尘舞拜,山呼万岁。一万骑兵整齐地下马,与三万铁甲步兵一起,同时发出了山呼海啸似的喊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气吞山河,声势震天。
就在这一片欢呼声中,楚昭头顶玄色盔甲,豹尾饰甲,白得毫无瑕疵的肌肤在盔甲的映衬之下显出一种凛冽的美。宽大的披风下,是一身黎黑绣暗纹的龙袍。腰间扎着一条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宝石,文采辉煌的玉带。
万众瞩目之下,大楚年青的天子手按宝剑,迈着沉稳的步伐,登上了五凤楼。
不远处,韩起化妆成一个面色萎黄的大汉,隐在运粮的队伍中朝这边张望,压低的草帽帽檐下,一双暗红的眼睛闪烁着可怕的占有欲。
好想把那尊贵而俊美的大楚天子压在身下,剥开他的衣服,征服他,让他在自己身下说出可爱的求饶的话语……仅仅这么一想,传说中没有任何人类*的阿勒坦汗便可耻的……硬了,然后隔着老远,痴汉般视奸自己媳妇。
楚昭敏感的觉察到有点不对,面对众人的目光,他一贯是怡然无惧的,然而今日……不知道哪里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那目光就好像一寸寸从皮肤上舔过一般,看的大楚俊美的天子浑身不自在,而且……有点腿软。
蓦然回首,楚昭却只看见无数欢呼的人群,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冠冕之下秀美而不失英气的眉宇在清透的阳光中仿佛熠熠生辉,那双黝黑而深邃的大眼睛闪烁着莹润的光芒,仿佛白水银中养着的两丸黑水银,从左至右那么看一遍,便叫人人都觉得陛下看到我了,不由在心里激动万分。
一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楚昭只当自己多心,转身登上引凤楼。
面对跪在跟前的文武百官,面对街头对自己充满崇拜之情的百十万都人,面对誓死跟随的几十万大楚儿郎,楚昭心头并没有大权在握的顾盼自雄,反而觉得沉甸甸的,这份责任几乎压得他没有心思再去想自己的小阿熙。
这样也好,不去想就不会那般难受。这几日楚昭都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尽量不去思量那个最坏的结果。
平静地看了看抬头仰望着他的大楚子民,楚昭轻轻地举起手来,向三军致意。楼下,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只有西风拂过高树,发出寂寥的沙沙之声。
“鞑靼人贼子野心,自寡人登基以来,暗中与贵霜勾结,称霸草原,东侵云中,屠我城池,杀我子民,掠我大楚财富,扰我百姓生业,如今更绑了寡人的爱子以作威胁,是可忍,孰不可忍?!是故寡人亲率三军出征北夷。不灭鞑靼,誓不还朝!”
下面的都人纷纷为这一番话欢呼雀跃起来,楚昭脸上却半点动容之色都没有。
陈参抱着獾郎,崔景深捧着酒樽,一起来到北城门的引凤楼上。獾郎跪在楚昭面前,颤颤巍巍地努力抬起小胳膊,将酒樽高举过头,奶声奶气地说道:“儿臣敬请父皇满饮此杯,愿……嗯……”回头看陈参,得到一个鼓励的笑容之后,才转过脸来,磕磕巴巴继续背诵一开始记好的词儿:“愿父皇此去旗……嗯……旗该得胜。”
楚昭见獾郎因被这么多人注视着,羞得脸都红了,心里有些怜惜。便走过去摸了摸侄儿的小脑袋,獾郎瘪瘪嘴,紧紧地抓住楚昭的手。
楚昭感觉到了这五岁的孩子被独自一人放在宫里的恐惧,他蹲下身平视着獾郎:“獾郎比阿熙还要大几个月,是哥哥呀,现在阿熙弟弟被坏人抓走了,父皇去找他,獾郎作为大哥哥,要好好看家哦。凡事都要与众大臣商议,你舅舅和崔先生是父皇留给你,帮你办事的人,要听他们的话。若是有人欺负你,要飞马报与父皇知道,还有,不要忘了读书,宫里的太监和宫女永远都只是陪着你玩耍的人,读书和做事,还是要依靠外头的大臣,你记下了吗?”
獾郎拿小胖手抹了抹眼泪,努力忍着抽噎:“记……记住了。儿……儿臣遵从父皇之命,好好听舅舅和崔先生的话,父皇早点把阿熙带回来,獾郎等着你们。”
楚昭把獾郎抱起来亲了亲,然后将其交到乳母手中。当皇帝实在有太多无耐,如果他回不来,这天下的担子便只能落在獾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