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忍不住感慨:“李闲云还是有些真本事的,还真叫他算准了天象,就是不知道,荧惑守心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凶,可以死帝王。据他所说,古籍上有记载的十一次,在位的帝王可都在一年之内横死了。”
谢兰臣一身蓝色织金拽撒,姿态闲适地骑在马上,忽略衣角上沾上的血渍,仿佛一个郊游而归的翩翩公子。
他闻言道:“史书不过是胜利者所书,为了让世人以为自己才是天命所归,自然要抹黑前朝,只要杜撰一出荧惑守心的星象,便能证明对方是受上天厌弃,自己才是正统。”
“照王爷所说,皇帝十有八九死不了了?”
谢闵不免有些失望。
“不好说,”谢兰臣道,“荧惑守心不一定会死帝王,但是有心人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弑君。”
说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朝身后打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自己则忽然一踢马腹,改道朝斜前方跑了过去。
谢闵立刻打马追上,试探地问道:“王爷是有心人还是无心人呢?”
谢兰臣兴致缺缺:“西北的公文我都要批不完了。”
“那如果崇宁公主有心呢?”
谢闵继续追问,“就在前天,我亲耳听见,那个叫高霖的太监吩咐自己干儿子,要他去搜罗能造千料大船的匠人,偷偷送去西北。”
高霖是帮魏姝管理封地的属官,之前因为被封地的事务绊住脚,没能亲自来给魏姝送钱,前天才赶来面见魏姝。
高霖不会无缘无故给西北造船,此举自然是受魏姝授意。而魏姝这时候突然要搜罗造大船的匠人,其意图也不言而喻。
谢兰臣勒马停在一株一人多高的花树前,闻言想也不想便改口道:“那就照公主的意思办。”
谢闵:你这决定下的也太随意了吧……
谢兰臣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说道:“不是你劝我,要我这段时间多迁就公主吗?我现在可还被公主关在门外呢。”
他边说,边伸手从面前的花树上折了一枝花下来。
谢闵刚想说他是说过这样的话,可也不至于拿整个西北的将来哄崇宁公主开心,就听谢兰臣又说道:“高霖的意思不一定是公主的意思,便是公主真要造船,也未必就是为了要造反。
“她毕竟是大安的公主,大安的江山是她父皇留下的基业,不到万不得已,她未必狠得下心背叛自己的姓氏和家国,便是她真有此心,也要顾忌世人对她的口诛笔伐。”
谢闵拧眉:“她既然无意造反,那又造什么大船?”
丹水横亘在西北和大安腹地之间,河水又急又宽,是大安天然的御敌屏障。魏姝却要造大船,便是她没打算造反,也给西北起兵增加了便利。
谢兰臣想了想道:“大约是为了有备无患。一个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又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不会什么都不做只等死的。今上一直把西北视作威胁,公主和昭儿的身份又敏感,难保他不会做出一些过激之举。
“我也正有造船的打算,公主却抢先一步,倒是让我又吃了回软饭。”
谢闵这回没有羡慕谢兰臣,而是提醒道:“软饭虽好,可崇宁公主却是说过自己想做寡妇的。”
若崇宁公主不能和嘉王一条心,能耐太大,反而未必是好事。
谢兰臣却不以为意道:“人要学会知足,不能总想着把天底下的好事都占全了。像公主这样姿容无双,家资丰裕又能帮西北造船的妻子,已是天下难找第二个,却还要她对我死心塌地、处处以我为先,未免也太贪心了。”
谢闵:“……”这话哪里都怪,却又诡异地很有道理。
谢闵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一只手无意识地扶上一旁的花枝,却猛地被扎了一下,当即痛得嘶了一声,这才仔细看向面前的花树。
说是花树,却没有主干,足有七尺多高,少见树叶,花朵贴梗而开,艳红似火。方才打远处看,整棵树犹如破晓云霞,如今近观,枝上的花朵更娇艳动人,只是花枝上有刺,冷不丁地就要扎人。
谢闵一时没认出来是什么花,只评价道:“花倒是好花,可惜有刺。”
“好看的花就要有点儿刺才好,”谢兰臣已经折了两枝在手里,“这是贴梗海棠,时已入夏,难得还有海棠花开得这样好,正好折回去给公主插瓶。”
作者有话说:
小声提醒:52,53,54都有大改,建议重新阅读,要不后边剧情可能接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