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走上前去,急切地诉诸来由,求他收回成命。
蒋云初背着手,信步向前,沉默着听了良久,看着她,“昨日,我在梦中问她,还想不想做我的妻。她笑着说,不是说好了,生同衾,死同穴。”声音如同他目光,温柔而哀伤。
贺夫人满腔的话忽然就哽住了,鼻尖一酸,眼泪落下。
“若成全,我感激;反之,便强来。”
贺夫人听得他这态度,心痛到了极点,悲声道:“你如今的样子,不是她想嫁的蒋云初,既如此,凭什么扰她安宁?”
蒋云初眸光黯了黯,并不争辩,“多说无益,您请回。”
贺夫人哪里肯,已是不顾一切了,抢步到了他近前,口不择言起来:“早知今日,我情愿我的女儿从未与你相识。
“蒋云初,她不欠你的,正相反,是为你赔上了性命。
“你恨,你疼,可我又有多疼?饶是如此,也认了,听闻你这般那般的发疯,竟还心疼你。
“可你呢?时至今日,你竟连最后一份安宁都不肯给她,你哪里是她的青梅竹马,根本就是她的劫数!
“不配,蒋云初,你不配喜欢她!”
逆鳞被触,蒋云初下颚微动,磨了磨牙,眸子里似有寒星落入,闪着幽冷的芒。
已然动怒,但他克制着,几息的工夫之后,竟轻轻一笑,“或许我是不配。可就算重来多少次,我也愿意在七岁那年,与她结缘。”
贺夫人僵了片刻,哭了,哭得肝肠寸断。
她何尝不知,他见她,只因她是贺颜的母亲。
假如女儿还在,他定是万般呵护,一如他们共同走过的幼年、少年岁月。
可是,造化弄人,贺师虞那个杀千刀的强行断了他们的姻缘。
“她已经离开了……”她软弱地呜咽道,“她想你好生活着,你醒一醒……”
伴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她听到蒋云初轻声道:“是我离不开她。我活过,足够了。”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蒋云初转身离开,消瘦挺拔的身形,尽显孤寂、决绝。
贺夫人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蒋府的。
路上,心火更旺,呕了两口血。
后来……
没有后来了,她在昏昏沉沉中结束了那一生,再醒来,重生回到这一年。
她迫切地要见女儿,以及,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混小子。
翎山书院始建于百余年前,历代山长皆为陆家惊才绝艳之人,历届学子中有数名高中前三甲,金榜题名的不胜枚举。
书院招收女学生,始于十多年前,情形同样喜人,出了几位惊才绝艳名动京城的女公子。
男学子在名为君子社的南院,女学子在名为芙蓉院的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