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各有命的情形,两个孩子算得上其中一种。
而他不同,他就是不能对功名试图生出野心——即便考取,亦无感触。
诸多文人都不能理解他,经过了沈清梧,便是再不敢奢望任何女子能理解的定论。
而她不同。
何莲娇收起账册,“我去给先生沏杯茶。”
“好。”他说。
何莲娇记得很清楚,这日起,陆休不再抵触她时时出现在听雪阁,且愿意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因何而起,她并不能确定,却也无意探究。
憧憬的好光景成真,便享受;得不到,便继续憧憬——这是她的处世之道。
而陆休那边,随着伤势痊愈,便不能每日见到何莲娇了,时间不长是失落,时间久了便不知是对谁而起的无名火……他算是过来人,起码得算半个,有些关乎情愫的东西,还是很明白的。
稀里糊涂那么些年,这际遇定是一生一次。他很清楚。
只是,她呢?
她要是看不上他,又当如何?
深思这问题的时候,陆休才想起云初早就提醒过自己了。
云初说何莲娇不错:“赶紧给我们娶个师娘,姓何的小姑娘看上您了。”——怎么这才想起来?不,怎么这才当回事?
陆休拢着眉心,竭力回想。
云初提醒之后……
不,那小兔崽子提醒的时候,正是诸多事情到了紧要关头的时候,他全部精力都用来观望朝局、揣测爱徒日后运道,那些半真半假的话,他哪儿有闲情去顾及?听听就算了。
唉……
怪谁呢?归根究底,还是他的不是。
但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的何莲娇,在他心里,就是个小一辈的人。
或许,人与人,就算有缘,也要看时机。
他只愿今时正当时。
——等陆休跟自己磨烦清楚、算完账,已经入秋。
他这边每日里心头翻江倒海,何莲娇那边却是一如往常。人家的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那明媚温柔的笑,对书院的任何人都不吝啬。
他心头愈发忐忑,先前十拿九稳的心思,变成毫无把握。
要命了。
连让颜颜出面说项的心都有了。可那怎么成?自己的事儿,还是自己办吧。好歹先跟她说清楚,等个取舍。
月圆之夜前夕,陆休下请帖给何莲娇,邀她到听雪阁赏月。
何莲娇应下。
明月升至当空。
陆休与何莲娇安安静静地用过饭,信步走在书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