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费尔弗留赫特,罗斯,费尔弗留赫特!……依希&iddot;施太尔拜[德语,意即:我要死了。!],罗斯……&rdo;
&ldo;施太特一阿乌夫![德语:站起来!]&rdo;库兹涅佐夫突然用德语命令道,他好容易才回忆起在学校里念过的几个德国字。德国人不作声了,库兹涅佐夫朝他走过去,重复了命令:&ldo;施太特一阿乌夫!站起来!&rdo;
德国人骨筋粗大的脸上那对玻璃样的眼睛慢慢地抬起来,盯住了库兹涅佐夫的冲锋枪。德国人咬紧冷得打颤抖的牙关,从嗓子眼里咕噜了一声,算是回答。
库兹涅佐夫用冲锋伦捅了一下他的肩膀,口气更为严厉:&ldo;施太特一阿乌夫,施耐尔[德语:快!]施耐尔!听见吗?&rdo;
德国人这才慌忙坐起来,并想马上站起来,但他好象被人推了一把,脚一软又倒在斜坡上了。他呜咽着用四肢撑在地上,一点点动着身体,终于慢慢地直起了腰。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里,比库兹涅佐夫高出一&ldo;个头,高大结实的身体穿着暖和的皮毛大衣,更显得臃肿不堪。由于离得较近,可以看得很清楚: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准备挨打的戒备神色,同时又竭力装出一副高傲的样子。
&ldo;乌汉诺夫,你押他去。这家伙看来是个十足的坏蛋!&rdo;库兹涅佐夫恨得心里发痒,因为在他面前活生生地站着一个希特勒匪徒,只要想到这种人,他就仇恨满腔。是啊,想象中的希特勒匪徒正是这副模样!他毫不怀疑,这个俘虏已经失去了所有正常的人所具有的人性了。
他们之间横着一道苦难的深渊,血海深仇使他们互相敌视,他们各自过着彼此无法理解的生活,双方的思想针锋相对,不可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是战争,只能是剑拔驽张。
&ldo;由你负责!&rdo;库兹涅佐夫愤怒地对乌汉诺夫说。
&ldo;一定送到,中尉。他会乖乖地跟着走的。&rdo;乌汉诺夫保证道。
他走到德国人跟前,手脚很重、毫不客气地拍拍后者的衣袋,从里面掏出一只打火机和一盒压皱了的香烟。然后,他大大方方地解开了德国人的军大衣,从勋章叮当作响的制服里抽出钱夹,最后翻起德国人的大衣袖子,似问非问地说:&ldo;你看,侦察兵多照顾他,什么东西也没碰……中尉,把手表拿去吧?&rdo;
&ldo;谁要它!去它的!让这个打火机和香烟统统见鬼去!满身虱子的法西斯坏蛋,谁要他的东西!……&rdo;库兹涅佐夫连忙厌恶地说。
&ldo;没见他有虱子呀,&rdo;乌汉诺夫冷笑着,把德国人的袖子放下来,打开了钱夹。&ldo;看哪,中尉,还有几张照片……你注意过没有,德国人照片上的孩子都很可爱,特别是小女孩?她们总是穿着白色长袜。&rdo;
&ldo;没注意过。把东西统统还给他,&rdo;库兹涅佐夫命令道,他对照片丝毫不感兴趣,好象在德国人的私人钱夹里也不会有什么合乎人之常情的东西。
&ldo;中尉,你倒说说,我们于吗对他们总是这么客气呢?&rdo;
德国人好象听懂了什么。他一连几次听到了&ldo;中尉&rdo;这个词,眼睛里那种故作矜持的表情没有了,换成了一副想求人而又不敢开口的样子。他看出库兹涅佐夫是个发号施今的人,就踉踉跄跄地向这个双眉紧锁的俄罗斯小伙子走前一步,哑看嗓子说:&ldo;雪茄来顿……麦因一雪茄来顿……黑尔中尉!……劳亨,劳亨……依希一维尔一劳亨,黑尔中尉!劳亨!&rdo;
[德语:香烟……我的香烟……中尉先生!……抽烟,抽烟,我要抽烟,中尉先生!抽烟!-译者注。]
德国人没有站稳,又一屁股坐到雪地上,自下而上地瞅着库兹涅佐夫,不住地牵动着脖子,好象咽东两有困难,但他终于把一口唾沫吞了下去。
&ldo;还给他。他想抽烟,知道不?&rdo;库兹涅佐夫轻蔑地说。
他皱着眉走到侦察兵面前,后者依旧躺在原地,两腿叉开,从风帽底下呼出一股股热气。必须立即将他抬走;但是他腿上扎着止血带,要不碰着它简直不可能。
&ldo;另一名侦察兵在哪儿呢?是不是那个年轻的侦察兵搞错了?还有鲁宾呢?&rdo;
风搅动着积雪,一阵阵刮过弹坑,使弹坑的上半部笼罩在烟雾般的雪尘里。远处,从看不见的深深的工事里,每隔一段时间就升起一颗照明弹,隐约照亮着这一片飞舞的雪烟。弹坑下部斜坡上的积雪被风沙沙地扫去。下游吹来的风在头顶上,在夜晚的草原上空呼呼地吹着。两百步之外就是德国人,就是他们的坦克和设在镇口的观察哨。鲁宾不知在何处。
&ldo;该走了!不能等了!……把鲁宾找来就回去!不能在这里继续冒险了!&rdo;库兹涅佐夫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和烦恼,因为他已经使自己和别人都担够了风险。他想告诉乌汉诺夫,必须马上把侦察兵抬走,可是已经晚了。
&ldo;嘟嘟嘟……&rdo;一梭机枪子弹仿佛擦耳飞过。他本能地扑到斜坡上,急忙向乌汉诺夫摆摆手,命令他留下,自己则爬出弹坑,钻进那片卷动的雪雾里去。他的第一个念头是:鲁宾碰上德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