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高考决定人生,也没说高考之后幸福一生,她只是说高考之后三个月是轻松的三个月,江晓琴向来认为“高考决定论”一派胡言,高考考的好与坏人生都不会轻松,也不会就一定幸福,之后人生的辛难,要自己去体会。
程君止着急忙慌的收拾书包,宋离拉住他,“急什么?”
程君止胡乱塞卷子书,“累死我了,回去休息一天再说。”
宋离顺手接过他的书包,挑了个眉,“过年出来玩啊?”
他以为宋离想行不轨之事,为数不多的几次程君止都要缓一两天才能回过神过来,怒道:“你疯啦?初四就开学。”
宋离:“怎么了吗?三十晚上出来玩啊。”
又是晚上又是跨年,程君止心如擂鼓,“你能不能少想一点”
宋离莫名其妙,“少想什么?”说完就意识到了,一声嗤笑,“想什么呢?我爸从法国回来带了些烟花,我让你跟我去放烟花,你想什么呢?”
宋离又笑他,“小程同志思想境界不高啊,满脑子黄色废料。”
程君止从牙缝挤出最后的尊严,堵他的嘴,“别说了。”
是自己想歪了,程君止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加快步子在前面走了。
宋离拎着书包追上他,“别害羞啊,血气方刚的正常男性,能理解。”
“别谈性色变,都是正常的事情”
“正常需求嘛,谁还没有了?”
说着又去撞他的肩,“听见了没,别想太多,理解的。”
程君止越走越快,宋离步步紧追,最终忍无可忍喊出来,“理解你妈!”
作者有话说:
毫不知情老婆决定改嫁的宋离:喵喵喵?
宋离泥小汁每次不把老婆惹生气浑身痒痒。
跨年
可以说一整年的日子里,腊月底到正月是最冷的时候,所以程君止也猜测这才是高考生放假的真正原因。
高秀雅依旧在住院,只不过从医院去了疗养院,她的精神状况每况愈下,多数时间混沌,医生不再允许随时探望,安萍也不再需要每天都去照顾她,请了护工照顾她的起居,安萍只会挑程君止不在或者不会发现的时间去疗养院隔着人群远远的看她一眼。
安萍也没想到,一场失败的婚姻会给活生生的人造成这种打击。高秀雅前几十年的人生里,和绝大多数的人一样——除了工作就是家庭。
她的状态其实从跟程渡感情出现裂缝之日起,就已经开始变差,她整日整夜的焦虑、失眠、食不下咽。明知二十多年的爱情已经逐渐消失殆尽,却还是在自我欺骗自我安慰,过度相信那个她年少时深深爱着的男人会回来看她一眼,甚至是祈祷破镜重圆发生在他们身上,撕破脸之后也能从头再来。
直到一纸诉状上了法庭,调解之后签了离婚协议书,才无比深刻的告诉她几个月的梦该醒了。
安萍很早就失去了丈夫,她对婚姻和感情的认识同样停留在上个世纪,停留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旧时代里,加上高秀雅成年之后母女长久的分离,都不过多掺杂对方的生活,她所知甚少,而失去丈夫之后独自生活的几十年,哪怕头发一根根变白,人一天天变老,她也过得自在,自然也难以感同身受。
难以感同身受为什么有人失去了爱情就失去了生活的全部希望。
她是从旧时代走向新生活的人,所以无比珍惜如今的生活,和平美满,三两好友,好山好水,环境清幽,一眨眼就是一生。
而年轻的时候,死了丈夫的寡妇带着高秀雅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过的艰难又辛苦,多少男人向她明里暗里的伸出手,带着善意的,不怀好意的,她都一一回绝,在那样小的一个地方,腰杆挺直,独自拉扯高秀雅长大成人,甚至成为那个时代罕见的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一桩一件也筑成了她的脊梁,所以时至今日,她虽难以理解,却不会苛求高秀雅,不苛求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也不会像多数老人一样,马后炮般的指出“你看,我早就说了,那个男人不是好东西”。
她怎么会不明白,母女连心,相依为命的数年,彼此的性格特点甚至是灵魂里的偏执都清清楚楚,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高秀雅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对程君止是,对安萍也是。
安萍只抚养高秀雅到十八岁,十八岁之后的所有物质,都是高秀雅兼职、打工、奖学金支撑着自己过来的,看着她没呵护过的孩子日益单薄,就像是一株蒲公英,明明渴望它早日成长成熟,却在成熟,开出花之后,那么易碎凋零,风轻轻一吹,就散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