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令鸢踏着长廊上安静的回声,在走入长生殿时,一打眼有些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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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还有其他妃嫔,原本正义愤填膺说着什么,看见德妃进门后,登时噤声,目光有些躲闪。
谢令鸢轻轻笑了一下,笑意却有些发虚,心中复杂万分。
‐‐原来是见她私藏兵器,又牵涉到皇后早产一事,众妃嫔认清了她的&ldo;真面目&rdo;,纷纷避之唯恐不及,跑来太后面前,撇清关系来了!
何太后面前正跪着几个妃嫔,嗫嚅道:&ldo;臣妾一概不知情,只觉得德妃比之从前,莫名热情了许多,那时候还有些不明所以,谁料到竟然是打了这样的阴毒主意……&rdo;
阴毒?
谢令鸢一眼扫过去,那些素日亲近她的妃嫔,纷纷垂下视线不敢对视。
见状,武明贞似乎想踏出一步说些什么,却被听音死死拉住。眼下太敏感,怀庆侯府一着不慎,也担心受牵连。
何太后听了那些妃嫔的置辩,未置一词,只对她们道:&ldo;哀家晓得了,你们回去吧。&rdo;她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ldo;还有谁,想要辩白的?&rdo;
太后右手侧,何韵致捂紧了胸口,沉默过去了足足有一刻钟那么长:&ldo;德妃……也许……&rdo;她想说罪不至死,想一想都私藏兵器了,这都不死,那后宫可以活一群老王八了。遂又缄口不言。
整个后宫上下,也只有她何家人,能有底气说一句话。其他人为家族计,是断不能在此时当什么出头鸟的。
丽妃抬起头,唇张成一道线,又抿紧。平心而论,她多希望谢令鸢是被冤枉的。然而,连何贵妃都没敢说什么,她身为何家附庸,又能说什么呢?当年韦不宣之死,她尚且也不能说什么。无能为力,一直如此。
钱昭仪惯来胆小,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她想到了小时候,母族在兰桂党争中失势,她被送去庄子里受苦那些日子。七岁时她便明白了,人站得越高,说错话时付出的代价往往越惨重。她唯有垂下头,心中即便有言语盘桓,却也消散无影。
而韦无默犹豫片刻,跪下道:&ldo;兴许其中还有内情,奴婢这几日命宫正司再查……&rdo;
&ldo;能有什么内情?!&rdo;崔充容激动地打断了韦无默,这还是她第一次敢当面对韦女官言辞铿锵:&ldo;这一切都昭然若揭!分明是德妃早与那刺客串通好,重阳宴假死,便宜得了封号,祸害后宫来了!&rdo;
&ldo;是啊……&rdo;有妃嫔回味过来,这一环环相扣,线索益发明晰:&ldo;德妃早有不轨之心,假意与我等后宫姊妹们交好,实则利用我们,做那刽子手!&rdo;
&ldo;这等心机太可怕了……我们都是德妃的棋子,她待我们的好,都是装出来的!&rdo;
&ldo;嫔妾都不知情,是冤枉的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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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些蠢蠢欲动的&ldo;真相&rdo;浮出水面,这些妃嫔们显得群情激愤。
谢令鸢感到星盘又剧烈震动起来。她打开星盘,淡蓝色的辉芒跳跃,指针一直在回落。
从【声名鹊起】落到【徒有虚名】,还在继续跌,一直回落到【人人喊打】。
她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有点自嘲。
她曾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那些妃嫔都已经从心于她。她曾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对抗了整个世道。而今看来,她对这个环境的认知是何等肤浅,以至于现实对她露出意味十足的讽笑。
她内心哇凉哇凉,一半油里煎,一半冰里镇,说不清是无奈还是愤恨。这就像查成绩单一样,明明很努力学习了,然而……不及格,零分,负分,让人啼笑皆非。
唯有等着它继续落。
反正死不足惜,反正到了【绝】,她知道,再落下去,到了最后一格,她就可以获罪而死。
也真是奇怪,虽然知道面临着死境,却不觉得惶忧绝望了。想来她的心,其实也还是没有彻底沉浸于这个世界。若是换回了现代,得知自己要被处死,她的反应大概是鬼哭狼嚎,歇斯底里。
她平静的等着指针跌落回【死不足惜】。然而它最终没有。
竟然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