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乌感到好绝望。
想到年关将近,很快便要开春,他身为统帅,居然还被挡在并州边境以外,战况胶着,王庭还不知有多少政敌要骂他作战不力。等班师回庭后,大概还会失去宠信……
&ldo;不过……&rdo;随军祭司看他愁眉不展的模样,想到这几日西魏无法出战,被困在城内,粮饷也渐渐难以为继,也不是不忧心的,遂提议道:&ldo;倒也不是没有能解的人。&rdo;
拓跋乌蓦然停住脚步,紧紧盯着他。
&ldo;这状况既然有能人做得出来,也就有能人可以破解得了。譬如素处仙君,只是这人常年隐匿,外人找不到;北燕的国师,以及亲传弟子少司命,估计也办得到。只不过,远水难解近渴,且事涉两国,不知……罢了,就当臣是虚言吧。&rdo;
&ldo;不是虚言。&rdo;拓跋乌抬起头,紧锁的双眉忽然舒展。
素处仙君他当然是找不到,北燕国师也很少听到消息,这位国师哪怕对北燕皇室而言,也很难驾驭。
倒是北燕的少司命,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有过一面之缘‐‐那天陈留王派来使者,睿王爷也一同前来,他身边那个不动声色间震慑全场的人,就是少司命。
那个少司命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行事毒辣决绝的那种,冲着西魏与北燕两国的交易,向睿王爷借个奇人异士,他笃信以睿王爷的脾气会答应。
拓跋乌想到这里,豁然大笑:&ldo;大人,这不是虚言,你可是帮了本王的大忙。&rdo;
晋军既然装神弄鬼,他便请来少司命,破解迷阵,反将一军!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以拓跋乌所探知的情报,北燕的睿王爷此时正留在北夏国的地界上‐‐看热闹。在那边,既可以很快得知西魏与并州的战况,又能将陈留王叛乱的情况一览无余。
当初他好不容易开条件把睿王爷送走,如今又得将少司命请回来。这勾起了拓跋乌很不好的回忆。
他忆起了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陈留王世子萧雅治两头敲诈。自己和睿王爷竞价抬价,掐得头破血流,而萧雅治那个无耻之徒,坐收渔翁之利‐‐汉人都这么会做买卖吗?
最终西魏的合作对陈留王更有利,因此他得到了萧怀瑾的密报。
后来北燕又与西魏达成了私下的交易,睿王爷欣然退让,离开并州。但少司命在临行前,留下了一面血鼓,说但若需要北燕相助,可击此血鼓,他纵在千里之外也能有所感应。
那面鼓拓跋乌一直收着,待随军祭司走后,他便找了出来。借着天光,他仔细端详,鼓身不大,两面以鲜血染就,经过岁月沉淀,血色隐隐发褐,风迎面吹来,夹带着血腥味。
&ldo;咚,咚……&rdo;他的手掌落在鼓面上,发出闷响,鼓身震颤。
拓跋乌击打着鼓面,想起幼时在糙原上,和王兄他们骑猎时唱的歌谣。恰好手边有酒,他灌了一口,童年的歌谣跟着鼓声的节奏,轻轻哼唱起来,随着歌声唤出的还有少时的回忆。
身为鲜卑的王子,他出身高贵,体格健壮,论武力,除了王兄以外,没有哪个兄弟是他的对手。长大后,他带兵打仗,袭扰晋国和北夏,几乎是无往不利。老父王也很喜欢他,夸他是真正的勇士。
这样彪炳的一生何其煊赫,十一王子那小狼崽子凭什么敢跟他争王位?叱罗托又算什么东西?周围所有人应该对他马首是瞻,只能对他马首是瞻!
所以,他更不可能向晋国那一群……窝囊废,低头。
什么以粮饷赎回人质,想想也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答应的。
王庭围绕权位继承的问题,已经斗争数年。究竟是兄死弟及还是父死子继,众派系争吵不休,都各自打着算盘。十一王子的势力正虎视眈眈盯着他,若他答应以粮赎人,可就是被王庭逮住把柄了。来自王庭的指责会似噩梦一般,如影随形地缠绕他。
他虽是西魏征南的挂帅大将,但他更是西魏王的亲弟弟,是参与继位争权的人!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拓跋乌闭着眼睛冷笑,击鼓哼吟曲子。晋军那一群窝囊废,定是被他逼急了,打又打不进来,强攻又输不起,才想用赎回人质的借口,骗他打开城门‐‐他怎么可能上这种当,当他是十一王子那个蠢侄子吗?
何况,晋军也不可能让他们赎回健全的人,肯定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伤兵,赎回来了还要伺候吃饭换药。料理一个伤兵比料理一个死尸要耗费三倍的人力,他是要多傻,才会给自己赎回一群病残?
拓跋乌理所当然的没有理会晋军,只吩咐了下去,城头坚守不出,让晋军跟着耗吧。做下这决定甚至不需要和底下将领解释,那些将领当然也能明白‐‐虽然他也从来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