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渝。”舅妈说,“现在有空吗?”
钟渝:“嗯。”
“房子挂出去了吗?”
钟渝垂眸,“挂出去了。”
“那就好,如果凑不到钱,你舅舅大半辈子的心血就都毁了,现在也只能是先想办法。”舅妈顿了顿,“早年你爸欠债,你妈前两年又生病,全靠你舅舅接济才走过来,这钱也是该你家还的,何况那房子你以后多半也不住,别怪舅妈狠心……”
“我明白的。”
寒冬腊月的晚上,钟渝衣服不够厚,手指冻得发麻,嘴一张就冒白汽:“有消息了我跟您说。”
挂了电话,他站在原地发呆。
他爸钟展庭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在他初中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
那时家里刚买了新房子,钟展庭的事业似乎也有了起色,原本以为一家人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谁知一切都是假象。
钟展庭带着从亲戚们那里借来的巨款,忽然搞了个人间蒸发,所有人都联系不到他。一开始母亲以为他是遭遇了不测,心急如焚地赶到外地——钟展庭做生意的地方,才知道原来钟展庭在外面一直有女人,这是卷钱和外遇跑了。
而他所谓的生意,居然是赌博!
母亲也是硬气,卖了新房,又拿出所有的积蓄,还了亲戚的债。但是很快,赌场那边的人找上门来,说钟展庭欠了很多钱,现在找不到他人了,就要他们母子还。
那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泼油漆、半夜砸门、去学校里闹……他们每天心惊胆战,后来是舅舅从中斡旋,又花了钱找人打点,才逐渐平息。
从那以后,母亲就憔悴了很多,常年郁郁寡欢,身体也垮了。
癌症晚期,折磨了一年多,钱花了,人也没留住。
钟渝当时已经高三,为了照顾她休学了一年,家里早就没钱了,还是舅舅帮着掏的医药费。
现在舅舅的生意出了问题,急需资金到处筹钱。可钟渝只是刚上大学的学生,上哪去找那么多钱?只能先把家里的老房子卖了。
“怎么了?”杜少恒奇怪地问。
“没事。”钟渝吸了口冷气,“接了个电话。”
——
周六很快就到了。
钟渝根据安女士发的地址,换乘三趟地铁后,在地铁口坐上了来接他的车。
车开进了本市寸土寸金的豪华别墅区,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别墅有宽敞的草坪和小花园,这样的场景钟渝只在电视里见过。
进门后,一位美丽典雅的女士迎过来,约莫三十多岁:“是钟老师吧,你好。”
钟渝微笑:“你好。”
安珊打量着他,很年轻,样貌出挑,气质从容淡定。
第一印象很好。
她直接带钟渝去了贺云舟的书房。
“云舟。”她敲了下门,“是我。”
门过了一会儿才打开,男生脸上戴了副黑框眼镜,个头挺高。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钟老师。”安珊介绍道,“一会儿你好好跟他学,不要闹脾气。”
贺云舟一句话没说,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钟渝,转身就坐到了电脑桌前,继续打他的游戏。
安珊无奈地叹了口气,“钟老师,麻烦你了。”
钟渝点头,“应该的。”
安珊走了,钟渝走到贺云舟身后,也不说话,安静地看他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