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让佟寅生更加地不把女子放在眼里了,他以为佟家的家风总算不错了,尚且还教不好女儿,别人家的岂不更变本加厉?如此一想,甚至对于女子的教育问题也取一种怀疑态度了:“你受的文明教育,就是让你好吃懒做来了?真怪不得姓何的不爱搭理你,你也就能收服收服那些个……”
话还未说完,已经惹恼了佟慧怡。她站起来怒指着佟寅生的鼻子,尖声喊道:“不就是要我走嘛,可以,我答应还不行嘛。但是,你敢让傅咏兮回柜台试试!”话音一落,人便跑了。
佟寅生满耳充斥的都是高跟鞋狠狠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噪音,抬手掏了两下,既感到无奈,又如释重负。
回到柜台的佟慧怡,突然地一掌拍下去,震得零钱盘叮叮叮地直响。
包括客户在内的所有人都向她投来了目光。
“把我的东西收一收,搬到我原来的办公桌上去。”
看着佟慧怡气急败坏的背影,傅咏兮最先笑起来:“呦,看来这次还真是我多心了,说的居然是好话哦。”
宋玉芳急得赶紧去捂她的嘴:“好啦,少说两句又憋不死你。”又对冷秋月小声道,“看来你要独当一面咯。”
话虽然很委婉,但听者都知道,这是在恭喜她。
冷秋月也仿佛感到一副重担卸下了,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嘴上一直地挂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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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马四平置产的事情,虽然经宋傅二人劝过,必然上了一点心。但他一个客居在此的人,不敢轻信任何一方的话。既没有立即签字画押,也没有再提存款的事情。
崔万华知道了,不免要说姑娘家就吃亏了脸皮薄。人家不提起,照样可以时常上门坐坐,难说哪天置产的事果然办不成了,看在来回奔波的面子上,这单子也就签下了。
宋傅二人从善如流,只要路过,倒是常常进潞安会馆去瞧瞧。
马老爷子见两个姑娘出来谋生,总比大老爷们有更多的艰难,就找她们存了一千块钱。对他不过一点小意思,对别人可就是不小的成绩了。
转眼,女子储蓄的方案,实行也有一个月了。
柜台上自不必说了,因为佟慧仪的那群女友很是捧场。加上各大报馆对于此事也有相当正面的评价,进步青年或者自己赶时髦,或者替家里人开户。总之,流水上是高于平均的。
令大家没有想到的是,跑来的业务居然也很红红火火。
要知道,尽管傅咏兮家里有点门路。但如今的世道不比前朝,空谈政治不生利,倒是有了几个钱,不管是不是真懂,就尽管可以去谈政治了。即便傅家可以撑她一些场面,却也撑不了那么大。
宋玉芳心里是有一笔帐的,小翠芳的同行有几个真可谓阔绰了。加上梨园行也算是个见多识广的行当了,三教九流都有些关系。又因为上门办业务极其方便,还不必担心露脸露财,所以越办就越成气候了。
这天中午,除了当班的柜员,其他人照旧是吃过午饭,就聚在一起打小牌。
办事员唐茂年斜躺在烟塌上,对着烟嘴深深地一吸。直到一口气喘不过了,才微微吐出一点白烟。
旁边牌桌上的袁平正跟刘泰打趣:“听说你那冤家女友,这个月的提成大概能有三十块。”
刘泰一面叫碰,一面冷哼道:“你可别乱说,什么叫女友啊,还冤家。我清清白白的小伙子,还得留着名声讨媳妇呢。”
桌上众人,皆是一笑。
袁平向他望了望,脸上更加地挂起笑来调侃着:“怪道一直传言你们奉天人都很封建,就连张作霖家里讨儿媳都信八字之说呢。这女友又不是什么坏词儿,女性朋友都算女友。宋玉芳既能算你的女友,也能算我的女友,我们大家的女友,是不是啊?”说完,挑了一边的眉毛,舌尖舔了一下唇。
众人又都是一阵轻浮的坏笑。
刘泰见他嘴上这样得意,不免心里有点不舒服,就拆了一个对子故意去吃他的牌,口里还警告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叫人听了去,后果可得你担着。”
另外两个牌友便道:“有道是牌品同人品,打牌可不能带着气。”
刘泰并不做声,手里握着两张牌,看样子像是在琢磨着打法,其实心思早飘远了。他困惑地一攒眉,再开口时,可没有什么好话了:“她这送上门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业务,居然这么走俏,头一个月就能挣三十多。”
“你这人究竟算胆大还是胆小?”袁平冷笑一声,先丢一张牌,然后晃着手指道,“我不过说句女友,你就色变。转头自己说的话比我还狠,就不怕人听见了?”
刘泰摇头道:“这与胆量不相干,不过是不想跟那种穷酸女子扯在一块儿罢了。”